魔族前來入侵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天極宮,到晚上時,天極峰被從上到下搜了個遍,卻除了萬象森殘留的幾絲魔氣,找不到任何魔族來過的線索。
“可惡!這幫魔族當真以為我天極宮無人不成!”
淩霄主殿,淩盛位于最上首,聽了弟子的回禀,氣得将手邊的茶盞摔到地上。
肅殺的眼神掃過大殿,淩盛将在場每一個人的五官都描摹了一邊,嚴聲道:“一群幹知道吃飯不知道練劍的廢物,天極宮養你們做什麼用的?若是今日的事傳出去,我天極宮顔面何存?往後如何在修仙界立足!”
回禀的弟子伏在地上,聞言呼吸錯亂一息,又擡起頭偷偷看了眼宋持懷所在方位,猶豫道:“還有、還有鴉影居……”
淩盛眼神一凜,喝問:“鴉影居怎麼了?說!”
那弟子抖了一下,急忙道:“新入門的陳蘊師弟原本是在霁塵尊身邊近身伺候的,但弟子們到鴉影居的時候,他因傷昏迷不醒,身上也纏得有魔氣。”
淩盛看了眼宋持懷,複問:“這麼重要的事,剛才怎麼不說?”
那弟子欲哭無淚:“是、是少宮主打過招呼,說但凡霁塵尊的事要禀上來,都要先過問少宮主的意見。”
“本尊都還活着,什麼時候兒子的話能越過他老子去了?”
提到宋持懷,淩盛反而沒有剛才那麼激動,他聲線平緩不少,冷眼看向階下那襲傲然挺立的雪衣,問:“你又怎麼解釋?”
宋持懷隻道:“師叔讓他們做的事,弟子并不知道。”
這是實話,宋持懷料想到今日淩盛必然不會放過機會大做文章,卻沒想到會是以這樣的方式。尤其淩盛本就不滿淩微在他身上花費太多心思,而今淩微不在,他又落人把柄,今日這遭,怕是不好糊弄過去。
淩盛面無表情,周身卻散發出無數威壓:“你素來聰慧,就算本尊不明說,也該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故意轉移話題的嫌疑就這麼被甩到了宋持懷身上,宋持懷微一僵身,垂眸避過四周投射而來的打探目光,道:“魏雲深還活着。”
“……”
這一句仿佛投入平靜潭水的巨石,大殿内短暫沉寂一瞬,而後爆發出勢不可擋的議論。
“什麼?誰?”
“魏雲深……是這次在萬劍宗堕魔的那個吧?”
“不是說霁塵尊親手殺了他嗎?怎麼會還活着?”
“難道霁塵尊真與魔族同流合污了不?不可能吧?尊者這麼好看,怎麼會投靠低劣的魔族?”
淩盛更是震驚,但他到底是見過大風大浪的,神思一閃便捋清了宋持懷的話與今日事的關聯,沉聲問:“你見到他了?”
宋持懷點頭,平靜得仿佛不是在說自己的事:“他來向我尋仇。”
簡單“尋仇”兩個字沖散了大部分質疑,淩盛皺起眉:“在萬劍宗的時候,你不是已經把他殺了嗎?”
宋持懷道:“那日道殒師叔曾确定過,他當時确實已無活路,至于為何會死而複生,弟子并不知情。”
“……”
兩人以話交鋒,短短四句卻将責任推了兩次,淩盛知道若自己再計較當日的事,恐怕淩微也要被拉下水,隻好換道:“當日便也罷了,今日他闖宮,你竟也殺不了他?”
一句話引得數道猜疑的目光重新落到宋持懷身上。即使他在天極宮内很少出手,有關他少年時天資卓絕的傳聞卻從不斷絕。以他的能為,要對付一個剛踏入修行境地不足一年的毛頭小子應該是再容易不過,可對上魏雲深卻兩次出錯,很難不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别有居心。
宋持懷立于質疑中心,神色不改分毫:“弟子無能,不是對手。”
殿中又炸起了一片嘩然聲,不止淩盛,任何一個人聽他以如此理直氣壯的語氣承認不是魏雲深對手都覺得荒唐:一個是自少年時便小負盛名的天極宮霁塵尊,一個是隻在半年前堕魔才震驚了修仙界的無名小卒,要說宋持懷不是魏雲深的對手……騙鬼呢?
但偏偏宋持懷脊背筆直,臉上沒有丁點兒玩笑顔色。他任由那些不懷好意的目光或言語沖刷過自己的身體,一錯不錯地與階上的淩盛對視,不肯落于下風。
這副毫不躲避的姿态暗中抵消了不少質疑,議論聲歇了不少,淩盛甩袖冷哼:“你怎麼不是他的對手?”
宋持懷道:“魔道刁鑽古怪,弟子未能勘破,是弟子修行不精。”
“是修行不精還是有意放水,你自己心裡清楚。”淩盛沒給他多辯解的機會,手指一點,立時有兩名弟子一左一右将宋持懷挾在中間,他們甚至沒有動手,卻隐隐形成将宋持懷包圍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