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看到的，覺得襯你，就摘了下來。”

他随便找了個瓶子将花枝插入，又找了個自以為還不錯的角度将花擺在窗邊，一側眼就看到放在一旁的婚服，心歎來得早不如來得巧，當即打掉了要去摸那襲紅色的陳蘊的手：“你先下去，有事了會喊你。”

陳蘊看了宋持懷一眼，後者不為所動，仿佛什麼也沒聽見。

人走了，淩微施訣順手關門，問宋持懷：“衣服試過了嗎？”

宋持懷坐在窗邊看書，頭也不擡：“試過了，正合身，穿得下。”

“我不喜歡騙人的孩子。”

淩微不滿他隻顧看書，從宋持懷手裡抽走那本搶人注目的書看了眼封面，發現是一本講述魔族的禁書，不禁皺眉：“你什麼時候也愛看這個了？”

宋持懷任他檢閱，不搶不鬧，平靜道：“這世間有關魔族的書籍不是被毀就是被禁，修仙界對魔世所知所解太少，而今又要開戰，知彼知己，方能百戰不殆。”

淩微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半晌笑了：“你既嫁給了我，往後前線的事不必再操心，隻要想着每日怎麼讨好我就是了。”

他眼底的輕蔑掩藏得很好，若是換個人也許看不出來，但宋持懷太了解他，他輕易聽出淩微并不把自己當回事，也不辯解，隻道：“……師叔說的是。”

淩微走近，修長的指節撫上宋持懷面頰，動作溫柔至極，聲音十分旖旎：“聽聞魏家那個着月樓起得巧，但凡入樓之人，無論男女都經要接受調教，最是知道怎麼服侍男人……有有，你身段好，最适合做這檔子讨人歡心的事，與其看這些無趣又無用的東西，不如把我差人送來的春宮圖多學上幾遍。”

宋持懷臉色煞白，好在他常年病态，這點程度還看不出來，隻放在膝上的手攥緊了，他仍面不改色：“好。”

“這才乖。”

淩微終于滿意，他放開手，又是與宋持懷說了幾句體己話，又是強迫人當着自己的面換上婚服、又是假借衣服不夠合身為由占夠了宋持懷的便宜，這才終于意猶未盡地離開。

一個月後，兩人婚禮順利舉行。

最近魔族異動越加頻繁，許多宗門膠于戰況，許久未得喘息，加上魔族出現之地之廣之多，淩微雖在九州發了不少婚帖，真正能到天極宮祝賀的卻寥寥無幾。

他們在乎的本就不是這場婚禮，而是——

宋持懷坐在洞房，女服繁複的布料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面前視野都被蓋頭所遮的紅色灌滿，恰如淩盛四時遺流一地的鮮血。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太多，如亂麻般一頭紮進他的腦中，宋持懷理不清頭緒，滿腦子卻回蕩着天極宮叛亂那天淩微說過的話。

“……如果來的人是魏雲深，我不會再守及冠之諾，明天就會着人準備婚禮事宜，讓整個九州都知道你是誰的人。”

淩微向來說到做到，在得知淩盛死訊的時候他就沒見多少傷心，後來查驗當日天極宮變故确由魔族引起，他更是笑出了聲，迫不及待地準備今天這場鬧劇。

——哪怕根本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那件事跟魏雲深有關。

但淩微不管，他堅持認為淩盛的死以及天極宮弟子的躁動就是魏雲深一手策劃，直言道既然魏雲深這樣看重他，不如提前婚期，來個甕中捉鼈。

——而對于他的決定，宋持懷向來沒有反對的資格。

而如今——

視線被紅色的蓋頭所障，宋持懷視野受限，卻在低頭看到一抹黑氣從自己腳上纏繞上來的時候心神一凜：來了。

他并不想配合淩微，然而此時除了聽話卻也做不出其他的舉動。考量到上回與魏雲深對峙時對方的進步神速，宋持懷不敢妄動靈力，唯恐打草驚蛇。

然而——

藏在袖中的冰冷刀鞘才剛摸到手上，宋持懷還沒等到那抹黑氣爬上來，卻突然後頸一痛，瞬間失去了意識。

臨昏過去之前，似乎還聽到了一道深沉的喟歎：“……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