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道:“我們方才遇見曉芙,才知道你們到了,姝婉不和她待在一起,我還以為她和你們一起呢,怎麼沒看見她的人?”
明梧道:“她說身體不舒服,半路就回去了。”
沈夫人長歎一口氣:“但願那孩子沒事。”
明梧沒好氣道:“娘,你還不知道她啊?心裡一不高興,就說身體不适。”
沈夫人推了一把明梧的肩膀,“是不是你又惹人家生氣了?我不是和你說過了嗎?惹姑娘家生氣難過的男人都不是好東西,改天,你一定要去孫家跟姝婉道歉!”
紀棠笑出了聲。明梧看她笑,瞪她一眼後,就往一旁的攤子邊上去。
沈夫人看着他離去的背影無奈搖頭,連連歎息,“千蘭以後許親,可不能找像她哥這樣的。”
紀棠仍然微笑着。
沈夫人拉過紀棠的手,關切問道:“怎麼這樣涼啊?姑娘家最怕受涼了,一定要注意保暖。”
紀棠點頭稱是。
沈夫人又道:“孩子一生病,做父母的最心疼,看着千蘭躺在床上,什麼東西都吃不進去,好不容易喝了點米粥,沒一會兒又全吐了出來,我就恨不得病的人是我……”話說到最後,沈夫人的聲音就開始哽咽了。
紀棠見狀,忙安慰她道:“千蘭妹妹現在不是活蹦亂跳嗎?您别難過,好好養着,不會有事的。”
沈夫人掏出手絹擦去流出來的眼淚,看着紀棠,不好意思一笑,道:“讓芳慧你看笑話了,大過年的,哭哭啼啼實在不像話。”
紀棠道:“父母為孩子,什麼事都會做,夫人不必覺得有什麼。”
沈夫人點頭,解下腰間的香囊,從中取出一串木珠手串,遞給了紀棠,道:“這是我今天去福恩寺求的,總共兩串,一串給了千蘭,這一串是給你的。我見你身子也不大好,望佛祖保佑你平安順遂。”
紀棠接過手串,它雖然是木頭制成,拿在手上卻沉甸甸的,很有分量。紀棠謝過沈夫人後,就把手串戴在了手腕上。
沈夫人又和紀棠說了幾句體己話,而後道:“許久未見你到沈家玩兒,以後得了空,要常常來。”她看向明梧所在的位置,大聲道:“我去看看千蘭,她得了我許可,不知道要買多少東西呢。你爹耳根子軟,又寵愛嬌慣她,我得去盯着點。”
明梧回頭道:“千蘭長成如今的樣子,娘,你比爹的功勞大。”
沈夫人本已走出幾步,聽明梧這樣說,折返回來,在他身上錘了幾拳,笑罵道:“你還好意思說千蘭,你多大歲數的人啦,還喜歡這些東西,千蘭那小丫頭片子前年就看不上這些物件!”
沈夫人走後,紀棠才來到明梧身邊,問他疼不疼。
明梧道:“有點,我娘下手沒輕沒重,千蘭小時候,她給她梳頭發,硬生生給千蘭扯哭了,自此,都是我爹幹這件事情。”
紀棠擡起左臂,撥弄上面的珠子,“可你母親實在是個好人。看她的樣子,我便覺得她和善,聽她講話,看她舉止,更覺得如此。”
明梧盯着紀棠,“你這話說得好像第一次見我娘一樣,你莫不是忘了,在我家時,你都是和她睡在一張床上的。”
紀棠嘿嘿一笑,沒有言語。暗地裡卻盤算起來:孫芳慧和沈夫人的關系看來是真不錯,難怪沈家那小丫頭好像不喜歡孫芳慧似得,小孩子家醋勁還挺大。
這一整條街上人來人往,各種樣式的燈籠,讓人目不暇接。
紀棠同明梧從西逛到了東,便在一棵大樹下休息,紀棠忽道:“我現在口渴厲害,我看見西邊有人在賣紅豆湯,你去幫我買一點回來吧。多謝你了。”
明梧走出點距離。紀棠立即離那樹遠了遠,隻聽得疾風劃過夜空,樹枝搖晃,葉子沙沙作響。樹上跳下個妙齡女郎,頭發用木枝胡亂一挽,大半碎發遮住半張臉。憑着她一身酒氣和腰間挂的三個酒壺,紀棠毫不費力認出,此人就是汀姚。
汀姚袖子一拂,左手上就出現一碗冒着熱氣的紅豆湯,她又把碗拿到嘴邊,吹了一口氣,再也沒有熱氣往上浮。她把紅豆湯送到紀棠的眼前,恭恭敬敬道:“聽仙君說口渴了,小仙特意來給仙君送湯水。”
紀棠接過紅豆湯,卻隻是拿在手裡,一口也沒有喝。她道:“許久未見太子殿下,以前離得遠,一直沒有好好看過他的臉,如今方知,他生得不但好看,竟還這樣合我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