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楚厭思忖一陣:“除非這樣做,對他們的下一步計劃有幫助。”
“霍大将軍,您指的是什麼計劃?”
霍楚厭擡了擡眉,并未言語。
在座的各位思索一陣後,恍然大悟。
“大将軍,您是說,沙突有造反之意?”
話音剛落,萬籁俱寂。
風把他手裡的茶水吹出漣漪,霍楚厭說:“我們霍家會誓死守護陛下和百姓的安全,你們信不信全看你們自己。”
他說完就起身離開,霍楚閑緊随其後,欠身彎了彎腰說:“那我們兄弟二人就告辭了,各位繼續。”
回去的路上,霍楚厭問霍楚閑:“沙突那件事你怎麼看?”
“大哥若沒說他們有起兵造反之意,我還未曾想到,但聽了你的分析,我覺得極有可能。”
霍楚厭說:“此事不宜宣揚,萬一傳到了沙突人耳中,又要徒增事端。”
“是。”
安靜片刻,霍楚閑換了個輕松的語氣,問:“大哥,爹娘最近可曾催促過你盡早成家?”
“嗯。”霍楚厭本來在閉目養神,提起這事眉頭就皺起,問他,“也催你了?”
“是啊,”霍楚閑笑說,“娘說了,我若是再不成家,說不準以後就要跟書中顔如玉成雙成對了。不過隻要大哥你還沒成家,我就永遠有借口和說辭。”
說罷,又歎了口氣:“這兩年來,不少人都跟爹娘提起過,想把妹妹或是女兒嫁到我們家。你拒絕了那麼多次,下次還打算用什麼理由?與我也說說,省得我一直用讀書當借口,顯得詞窮不少。”
霍楚厭雙手扣在膝蓋上,食指輕敲:“并非借口,而是事實。那些姑娘的脾氣大多張揚愛說笑,我歸家次數不多,隻想尋個安靜的妻,耳邊少些聒噪。”
“能與母親交好的世家夫人,她們的千金張揚愛說笑的能有幾個?大多數都是知書達禮,少言寡語的。大哥你這個理由可真經不起推敲。”
霍楚閑轉了轉眼珠,打趣道:“若要少些聒噪,倒不如娶一不能張口的長嫂回家,那可是當真安靜。”
本事一句玩笑話,卻沒料到,霍楚厭竟真的開始思考起來。
他統領軍隊,率兵打仗乃是常事。
平日裡身上多一道疤,或者面龐消瘦了些,都要躲着母親,生怕被她看見了要大呼小叫。
他本對兒女私情方面并無要求,甚至連半分憧憬都沒有。若真娶一啞妻共度餘生,倒也不是不可行。
下了馬車,他們一前一後走進院中。
“那你呢?”霍楚厭問,“你也不喜母親催促,若真等到了我成親後,你又打算尋一個怎樣的女子?”
“我……”說話間,他們都瞧見了距離南房不遠處的那一抹淡黃色身影。
發如墨絲,纖腰綽約。
她背對着他們,手臂微微擡起,露出一個藥碗。
霍楚厭偶然回憶起,那晚從她房間走出來,白心端着的藥碗,和她現在拿着的一模一樣。
可她為什麼将藥倒掉?
“大哥,我覺得溫姑娘這樣的性子不錯。”
霍楚厭轉頭看向他,頗為詫異。
霍楚閑攤開扇子在身前輕扇兩下又阖上,視線落在她的背影上。
“溫柔又有禮貌,來咱們府上這些時日也沒鬧出過什麼幺蛾子。如果以後爹娘逼我成親生子,我就要娶一個溫姑娘這樣的,定能做我的賢内助。”
賢内助嗎?
不見得。
霍楚厭沉聲道:“你與她有過交流?”
“甚少。”
“那就不要憑外表,就給對方定義内心,貼上标簽。”
霍楚閑疑惑地問:“大哥,你對溫姑娘的印象不是很好?因為你處置那幾個叛徒時,被溫姑娘發現了?那你可曾跟她說過,如若沒有你,那幾個早就被聖上斬首示衆了。”
“與一外人解釋做什麼。”霍楚厭從她身上收回視線,“爹娘若是再催促你,你就随着去看看,說不準有哪家姑娘合了你的眼。不要拘泥于這片方寸之地。”
霍楚閑眨了眨眼:“你指的‘方寸之地’,該不會是溫姑娘吧——诶,她怎麼了?”
溫眷禾小心謹慎地将冷卻的藥倒掉後,剛站起身,突然感覺一陣眩暈。
眼前瞬間變得朦胧不清,扶着額頭身體晃動了幾下。
突然手臂被一雙有力的大手握住。
熟悉的力道讓她頭皮發麻,攥着藥碗的指尖泛白,她垂眸:“大少爺。”
這才發現身邊的人穿着一雙淺藍色長褂,腳下是軟緞白靴。
“溫姑娘,是我。”
“……原來是二少爺。”溫眷禾的心放松了許多,卻又在聽見他下一句話時,再次緊張起來。
“這藥不是郎中給你開的治療眼疾的藥嗎?”他看向小花壇,蹲下來指腹撚起幾粒土,放在鼻下聞了聞,不解地問,“你把藥倒掉了?”
“我……”
剛一開口,餘光瞥見了就站在不遠處的黑色身影。
縱使沒能與他對視,也清楚地感覺到對方帶來的壓迫感。
那雙幽深又帶着審視的眸子,此刻正放在她身上,也在等待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