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明白了,自己手上的溫度,對于現在的她來說,是極其舒服的。
便由着她蹭,空出一根手指,拂去她額前的碎發。
灰塵附着在她額頭,他稍微用了點力氣,卻引得她不悅皺眉。
霍楚厭把手指送入杯中,沾了些她剛才喝剩下的水,輕輕拭去那一點點灰塵。
溫眷禾再次找到能令自己舒适的溫度,扭動着把臉埋進去。
靡顔膩理用來形容她再合适不過,霍楚厭漸漸看的入了迷,指腹也不自覺輕撫她的面頰。
孫慎一手提着冰桶,一手扯着高太醫的衣袖:“快點快點,大将軍等——”
咣當一聲,冰桶落在地上。
眼看着才被撫平的額頭再次皺起,霍楚厭冷眼瞥向門前。
與孫慎和高太醫的眼睛對視了好一會兒,才讀出他們眼中差異。
霍楚厭抽回手,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說:“既來了,就快些為她診脈,看看有沒有什麼問題。”
高太醫思忖一陣,說:“先前我在南房為這位姑娘診脈,發現她神情緊張、畏懼不堪。我從前給後宮娘娘們診脈,有這種脈搏的都是假孕、假病之人。”
“無一例外?”
“無一例外。”
霍楚厭的神色頃刻黯淡下來,未幾,又道:“與昨夜她誤喝了我的參湯,夢魇整夜是否有關?”
高太醫愣了愣:“如果是之前霍老夫人在我那取來的參湯藥房,那的确是會引發心跳加速,神情緊張。”
他又為溫眷禾診了一次脈,這一次才合理地點點頭。
“原來如此,是我錯怪了她。”高太醫說:“那時我感覺溫姑娘的脈搏活躍,頻率也是剛好,便以為她的眼疾已經恢複。如今看來,的确是參湯的功效。眼疾一事不可操之過急,想必很快就會恢複,還請慢慢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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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此一遭,姜明晚深信了華佗寺下下簽的血光之災還沒有結束。
“好端端的怎會走水呢?查出來了沒有?”
王阿婆說:“查出來了,是白蘭那個丫頭在房中為老夫人熏香,一不小心睡着了打翻香爐,結果就燒到了床帷。現在已經被我關在柴房,等候吩咐。”
霍嘉山冷哼一聲:“竟能犯這樣的錯誤,若是在宮中傷了哪宮的主子,可是要誅九族的!”
“夫君,還是不要見血腥了,”姜明晚歎了口氣,“我想為我兒祈福。”
霍楚厭沉聲吩咐:“罰了以後趕出霍府。”
“是。”
“大少爺息怒!”說這話的人是白心。
她一下子跪倒在霍楚厭腳下:“白蘭有錯,請大少爺狠狠責罰。隻求大少爺不要将她趕出霍府!白心也願替妹妹受罰!求求大少爺,求求老夫人了!”
“替她受罰,”霍楚厭說:“你作為她的親姐姐,沒有好好教導她,你的錯誰來替你?”
白心哽咽道:“是奴婢的錯,奴婢最近幾日一直在照料溫姑娘的生活起居,姑娘眼疾尚未康複,奴婢一步也不敢離開,因此疏于對妹妹的管教,是奴婢的錯!求大少爺懲罰奴婢,不要把白蘭趕出府,請大少爺開恩,請老爺、老夫人開恩!”
王阿婆用扇子給姜明晚扇風:“現在可不是開恩的時候,因為白蘭的錯誤,把老夫人吓成什麼樣子了!”
未幾,霍楚厭垂眸:“念在你看管溫姑娘有功的份上,白蘭不用走,自己去領罰。”
“謝大少爺開恩,謝大少爺開恩!謝謝老爺老夫人!”
姜明晚一直阖着雙眼,面色慘白。
霍楚厭安慰了幾句,也不見有效果。
不多時霍楚閑端着一碗安神湯過來了。
喝了之後,她有氣無力道:“今日我隻是收到了驚吓,沒有受傷也沒流血,可見我們家的劫難還沒有過去。”
霍嘉山勸導:“夫人莫要思慮太多。”
“我怎麼能不思慮,這事迫在眉睫,我卻無能為力,之前是楚厭受傷,今日是我,那明日呢,後日呢?又會是誰?”
這時,王阿婆抿了抿唇,想說什麼又頓住。
霍楚閑看見了,問:“王阿婆,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回二少爺的話,我也是突然想到一個法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入得了老夫人的眼,”她說,“早些年經常聽聞有人做法辟邪,那能不能找個道士,來給我們府驅驅邪祟呢?”
“對啊,我怎麼就忘了這個辦法呢!”姜明晚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忙看向霍嘉山:“夫君,此時不可怠慢,必須要盡快找道長來!”
霍嘉山點頭:“都聽夫人的。”
第二日,府中便來了一位道士,為霍府上上下下做了一場法事。
最後,一衆侍女和小厮都站在庭院中,等待道士的洗滌。
溫眷禾也站在最後,瞥見臉色蒼白,無法站立被兩個人攙扶的白蘭。
隻見那道士手裡拿着桃木劍,為每個人掌心放置一顆桃核,口中振振有詞:“府中煞氣太多,需佩戴七七四十九天。”
道士走到跟前,溫眷禾也配合着擡起手,可桃核卻遲遲沒有放下。
溫眷禾心生疑問,卻不敢擡眼看他。
未幾,道士沉聲開口:“此女乃是不祥之兆。”
姜明晚跑過來:“是誰?”
道士指着溫眷禾:“身患有疾,生辰屬火。在這宅中待的時日越多,帶來的災難便就越多。”
說完,就閉上眼睛掐了掐手指,一臉高深莫測。
“一水兩火兩血。”
姜明晚不解地問:“這是什麼意思?”
霍楚厭也從前方走來,視線落在溫眷禾身上。
道士說:“此女所在之地,必定會引發災難,五種禍事結束之時,便是霍府真正的災難到來之時。”
霍嘉山思忖一陣,開口:
“暴雨成災,沙突一火,霍府一火,若要再加上早前楚厭手上的傷口算是一血,那麼就隻剩下最後一血了!”
“沒錯,”道士将桃木劍舉起,“此劫正是廟中下下簽,最後的血光之災。”
說罷,不等衆人反應過來,劍尖直指溫眷禾的眉心,大喝一聲:
“此女,大不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