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攸抱怨道：“我就是赑屃，精神受你壓迫，身體供你使喚。”

江子衍道：“閉嘴，你嫂嫂要吃！”

“嫂嫂？沒事了。”江攸瞬間卸下不滿，道：“你跟嫂嫂和好了？”

江子衍臉上浮出笑意，“嗯。”

他倆吵架，他最怕殃及他這條池魚。江攸松了口氣，道：“哥！不是我說你，今天說話确實過分……我差點不認識你！”

“确實。”

江子衍也納悶自己怎麼會這樣。明明一切都在朝好的開始，他卻莫名不安。尤其受傷以後，迫切想要她關注。本為了叫她高興所安排的自由，如今卻讓他患得患失。

當初那個必須依靠着他生存的小可憐，經曆了塵世的風波，慢慢站穩腳跟。她逐漸自信從容，雖對他關心又盡責，卻不似最初那樣依賴……尤其接連兩次，她對他的婚事表現淡定。

他失控了，明明是強的一方，卻亂了陣腳。

他好像沉浸在英雄的角色裡出不來了。

江子衍付諸一笑，心道，無論何種目的，他最終想要的還是她。他得費點心，好讓她多費心思在他身上。

晚上慕景淮過來找江子衍，關心傷勢，亦吃飯。

菜很豐盛，但一半出自酒樓，一半出自廚師。其中大半少鹽少油少糖，菜切得碎碎的，好方便江子衍用勺舀着吃。

慕景淮倒也不介懷，他素來不重口欲，隻要不難吃，都能吃得下。隻是江家夥食不錯，他又與江子衍相處愉快，難免多蹭些。

況且——

吳茉兒不在。

慕景淮嘗了幾口莴筍絲，納悶道：“怎麼沒肉餅？”

江子衍喝着牛肉羹，一面思考該如何解釋。江攸擡頭看看他，歎了聲氣。

慕景淮道：“怎麼？”

江子衍撓着鼻尖，道：“我嫂嫂核桃吃多了不舒服，在房裡歇息。”

慕景淮道：“請個郎中？”

江子衍心虛笑笑，道：“不用，緩緩就好。”

慕景淮若有所思，道：“什麼核桃這麼好吃？”

也幸虧，去了趟伍家，送了一堆的核桃。江子衍道：“她娘家給的，你吃的話，我找她要幾個。”

看樣子，是達成了共識。

慕景淮不動聲色，道：“原是想家了。”

想家——

江子衍訝然，他怎麼沒想到呢。

除了第一次問診，他要沒收零食，将她搞崩潰那次，她說想回家，之後再沒提過家。他一直沉浸在獻寶似的讨她歡心的滿足感中，以為她和自己一樣快樂，竟忽略了這方面的需求。

雖然他一直向吳茉兒強調，江家是她家，但對她而言，意義終究不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取代的。

江子衍開始認真思考回家這個問題。送她回去不太可能，但沾邊的心願，應該能做到。

“要是個驚喜呢？她會不會崇拜他？”

想到吳茉兒歡歡喜喜，對他極盡贊美之能事，江子衍就抑制不住地笑。剩下的飯，他吃得心不在焉。等結束，他和慕景淮下了場圍棋。

不出意外，江子衍輸了。

慕景淮道：“一有心事，你就丢盔卸甲。”

江子衍隻想盡快結束局面，輸不輸無所謂。上百年的歲月差距，風俗文化亦不同，他實在不知道該給吳茉兒送什麼。

原來想送禮送到心坎裡，是這麼難。

不過慕景淮年長，見識總比他多些。江子衍道：“慕兄，人若想家，送什麼會高興？”

慕景淮道：“送她回家最高興。”

江子衍啞然：“若回不去呢？”

慕景淮想了想，道：“送輕了隔靴搔癢，送重了睹物思人，徒添煩惱。”

“有道理。”

江子衍發起愁來，送什麼能不輕不重，剛剛好。他記得她說她家鄉有種食物叫自行車，來時慕景淮還問他來着——要不送她個自行車？

但自行車什麼樣，他沒見過。

眼見着江子衍無心下棋，慕景淮識趣地道：“我還是看書罷。這次的抄本裡有兩字寫錯，你回頭提醒知萌做事認真些。”

江子衍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