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我冷……”

地表很涼，衣服又敞着。時值中秋，天色漸冷，吳茉兒渾身發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反正很快要脫，烏虎索性脫了外衫給她蓋上。

衣服暖暖的。吳茉兒感覺好些，習慣性地道：“謝謝。”

“我在強迫你，你卻道謝，真稀奇。”烏虎将這視為體面人物的虛僞，滿嘴禮儀仁愛，背地裡龌龊不堪。但他依然受用，怕單件不夠，又脫了中衣給她蓋上，尋思着不夠的話，他就脫褲子了。

烏虎的身材很好，寬肩細腰，一身腱子肉，沒有絲毫贅肉。隻是渾身上上下下，大大小小都是疤。

吳茉兒愣住，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因害臊，她很快将眼睛挪開。

心理學上有個登門檻效應，隻要肯接受微不足道的要求，慢慢就能接受更大的要求。或者說是一種服從性測試，用些簡單需求，篩選出容易掌控的人。

吳茉兒想了想，道：“我不想躺，我想坐着。”

烏虎道：“自己起來。”

吳茉兒試着坐起，但起不來，何況衣物有滑落的風險。她看着烏虎，發出求助：“我冷。”

出于防備，人們通常不會求助于傷害自己的人，她卻反其道而行。烏虎搞不懂她心理，本着舉手之勞，扶她坐起。見她始終舉着胳膊，不敢動彈，一摸又是脫臼，索性解開繩索，扶着她肩頭，将胳膊掰了下去。

又是一陣痛，接着是一陣麻，又痛又麻。吳茉兒疼得淚眼汪汪，心道，這倆胳膊，隻怕是要廢了。她試着動了動手指，還行，但使不上力。

披蓋好衣物。烏虎将手探進去，再次撫摸，“暖和了嗎？”

吳茉兒羞恥又無語，她滿腦子都是如何拖延時間如何脫困逃走，還有江子衍，沒心思和他辯駁。

吳茉兒敷衍性地“嗯”了一聲，回味着之前的對話，道：“你别拿我報複行嗎？我和你想的不一樣，不是那種會欺負人的壞女人。我不該急了，掐你那裡，是我的錯。”她咬了咬唇，接着道：“我也不是看不起你，如果我的話傷害到你，我跟你道歉。”

明明是他在欺負她。不知為何，烏虎想起曾經的自己。現在的他已無懼任何攻擊，因為他會比對方更惡更狠。

“我十三歲便殺人了，你這種小鹌鹑傷不了我分毫。”烏虎無視掉内心的創口，不屑道：“你這種，隻有挨欺負的份兒。”

放在他的成長環境裡，她活不過幾天。

“夠了吧？”烏虎有些煩躁，見她緩過勁兒來，還有心思和他扯東扯西，一面将她放倒，說道：“你還是想想怎麼伺候本大王，叫大王饒了你吧。”

學人說話，通常意味着認同感。

吳茉兒震驚于他的經曆，明白自己說什麼都是徒勞無功，索性閉眼，别過臉道：“我今日難逃此劫，命數如此，怨不得别人。隻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千年修得共枕眠，江家我不能再待下去了，麻煩你給我尋個去處。”

她愛江子衍，但更愛自己。

她好容易從遭陷害的小寡婦困境裡脫身，惹這一出，無疑再次跌入深淵。江家規矩森嚴，回去亦是死路。就算江子衍有同理心，心疼她，兩人的關系亦回不到從前。倒不如識趣走人，彼此留個念想。

想到自己穿越過來，什麼倒黴事都碰上了，好容易翻身，談個甜甜的戀愛，過上不錯的生活，哪知遇上這麼個渾人，吳茉兒越想越委屈，忍不住狂哭起來，“你還是殺了我吧！你毀我清白，我男人不會再要我！我活不了了，倒不如死得幹脆！”

嬌弱的女人，手無縛雞之力，眼淚便是她的武器。

嗚嗚咽咽的哭聲，吵得烏虎心煩。他瞬間沒了興緻，松開手，又不忍呵斥，隻能硬着頭皮道：“别哭了。”

他拿手給吳茉兒揩了揩眼淚，接着道：“你男人早晚死我手裡，有什麼可惜？又不是沒死過。”

“你——”

吳茉兒氣到失語，忍着臉疼，心道，江子珩她不認識，但江子衍，你連他的鞋底灰都比不上。

她怕激怒對方，不敢這麼說，紅着眼道：“大男人說話紅口白牙，好沒道理！你以為我像你一樣，孔武有力，不當匪，換個行當也能生存下去？我連隻雞都宰不了，沒人照應，我會死！”

說來說去，她隻想活着。

捆人的時候，烏虎便注意到她的手，纖纖玉指，又白又嫩。哪怕從事最簡單的繡花，亦會有痕迹，而她什麼都沒有。換言之，她是個菟絲花，什麼都不會，根本不能獨立生存。

為了生存，她放棄貞節，他殺人越貨。本質上他們是一類人。

她誇他孔武有力來着……

烏虎不以為意，扯掉她腳上的繩索，道：“不就是個男人嘛？我自己賠給你。”

吳茉兒目瞪口呆，“你這叫占人便宜！”

烏虎道：“有便宜，誰不想多占占。”

臨門一腳。不得不說，這女人，他很滿意，迫切想據為己有。反正她叫他找個住處，索性随近逐便，叫她跟着自己好了。

吳茉兒很羞憤，“我隻叫你幫忙找住處，沒說許給你！我絕不與侵害我的人同住一屋檐！”

她一直覺得為了所謂的名聲，逼着女子嫁給傷害過自己的人，純屬腦子有病，而現在，竟也面臨這樣的問題。

烏虎敷衍：“山洞，沒屋檐。”

一說住山洞，吳茉兒就想起白毛女還有黃世仁，沒好氣地道：“我過不了苦日子。”

烏虎道：“給你吃香喝辣，穿金戴銀夠了吧？”

烏雲寨比不過蒼山江家，但女人嘛，先哄上鈎再說。

吳茉兒心裡清楚，早晚一天，烏雲寨會叫官府連鍋端，就跟正義必勝的大結局前投靠反派似的，到時她的處境會很尴尬，哪兒哪兒都是死路。

她又抓了把爛牌，意圖示弱裝無害降低對方心裡防線好放她一馬的結果，竟是對方要将她長期占有，走向着實奇怪了點。

吳茉兒一直沉默，忖思該如何是好。

烏虎道：“哭不哭了？不哭我繼續。”

男人天性喜歡攻城略地，将自己的旗幟插進相中的城池。他本以為她隻是臉好看，想不到身子亦如此誘人，現在饞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