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辭盈坐在高腳凳上一腿彎曲一腿支起，側着頭把樂曲一點點演奏，鎂光燈下整個人宛如穿越而來，胳膊擡起落下，手指伸直彎曲都别有一番韻味。

中間一段琵琶獨奏，現場的尖叫聲快要掀翻屋頂。

風吹起他的劉海，精心描繪過的眉眼漂亮到勾人，但他眼裡卻隻有手中的弦，腿上的琵琶。台下的尖叫和呼喊他的姓名，仿佛都如過眼雲煙。

蔺川戴着口罩坐在靠近舞台的位置，深邃如黑曜石般的眼睛緊緊盯着他，從金色的飄揚發絲，到泛紅的指尖；從開了一顆扣的領口，到隐隐有青紫色血管的腳踝。

一點點描繪他此刻的樣子，像是把這幅畫定格在視網膜和腦海中，直到完全擁有。

從蘇辭盈微微張開的嘴巴裡，可以看見一截粉色的舌頭，映襯着塗上水光唇釉的嘴唇，暧昧又蕩漾。

他想起了蘇辭盈乖乖坐在厲華旁邊被攬住肩膀的樣子，被揉亂了頭發也不生氣還笑的很甜的表情。

然後另一邊是厲華拿着手機撩撥學弟夜不歸宿，用懂得都懂的表情對他說：“這種事情，你應該很理解。”

蔺川的一隻手搭在木質扶手上，骨節很大手指又長，把住扶手慢慢攥緊，手臂上的青筋漸漸明顯。

随着節目演奏結束，尖叫聲還是一浪高過一浪，蘇辭盈抱着琵琶起身彎腰鞠躬緻謝，眼前突然飛過一道紅色的影子。

一束玫瑰花被扔到舞台上，他下意識擡手接住了。

“女神——！我愛你！！”

觀衆席後方一道粗犷激動的聲音傳到了蘇辭盈的耳朵裡。

他拿着花的手瞬間不知是放下好還是扔掉好了。

男朋友沒有來，反倒是陌生人給自己的表演送花了。

周季在旁邊笑的前仰後合，沒看出他情緒的不對勁，拉着他的手腕一起下台了。

音樂社表演大成功，大家很開心地讨論之後的安排。

“晚上吃什麼，上次說那家新開的店你去了嗎？不行就去那個。”

“哎——他們都說青燃酒吧最近很火，有帥哥rapper唱歌超級好聽，蘇蘇你要不要……”

“他不會去的……”

“我去。”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蘇辭盈和周季對視，看到了他眼中的不可置信。

“你不是從來不去那種地方嗎？不怕你爸媽知道啊？”

周季一臉震驚，沒想通這乖孩子今天怎麼變了一個人一樣。

蘇辭盈低着頭，眼睛被頭發擋在陰影裡，手機屏幕上是Linx給他發來的一張圖片。

上面赫然是自己剛剛還在期待會不會來看他表演給他驚喜的男朋友，坐在酒吧偏僻的角落，低着頭與另一個人接吻。

光線很暗的酒吧，他們桌上的發光燈亮着微弱的光，青橘色的酒吧logo很明顯——“青燃”。

————

蘇辭盈沒想到，他第一次去酒吧是去捉奸。

一路上，他想了無數個措辭，該義正言辭地譴責渣男，還是打他一巴掌痛罵，或者像電視劇裡演的一樣，冷笑着看眼角含淚的小三哭訴自己的不容易。

幾個不同版本的假設在腦海裡浮現，吵吵嚷嚷的畫面像電視劇一般阻礙了蘇辭盈思考。

假的吧，錯位而已。燈光太暗了，說不定就是離得太近。

厲華說老師有事找他，今晚不能來看他的表演了，給他訂了花讓舍友來送給他。

但直到散場，蘇辭盈也沒看見他想要的那束花。

厲華以前不是這樣的。

這段戀愛是他的初戀，對方追了他很久，鮮花情話和偏愛，他完全想做什麼做什麼，又有小時候救了他的情誼在，再冷淡的冰也會因為勢如烈火的熱情化開。

更何況他蘇辭盈，一直渴望愛。

他社交圈不大，沒有人敢追他，他是天上月，也是水裡花，從來沒有人敢撈，以至于有勇氣的人一撈就撈到了。

他記得操場上，籃球朝自己鋪面飛來時的驚心動魄，厲華替他擋住時的怦然心動。也記得追他時不作假的關心，再加上，對方就是多年前自己的救命恩人，以身相許也不算為難？

好吧，沒有以身相許，他們最多親過嘴角。

或許這就是他輸給那個人的原因？

蘇辭盈推開門，忽明忽暗的燈光和震耳欲聾的音樂讓他皺起眉毛。

貼身熱舞的男男女女，搖晃的裙擺和腹肌，暧昧動感的音樂，每個人都沉浸其中。

他的記憶力很好，朝着照片裡的地方尋去，看見兩個人在舞池貼身熱舞。

這些天冷淡的、敷衍的男朋友，扶着另一個人的腰享受對方的肌膚緊貼。

蘇辭盈舔了下後槽牙，慢慢朝他們一步步走去，精緻的妝容還在臉上沒有擦去，金色頭發随着步伐輕輕擺動，他腿長腰細，在酒吧這種地方如浮光躍金，一進來就不少人都在暗暗盯着他。

音樂逐漸轉為暧昧吟唱，離得越近，越能看清人的表情，蘇辭盈擺着手揮開喝醉酒來跟他搭話的人，站在厲華後面用手機拍了拍他的肩膀。

厲華正彎腰和懷裡的人親的難舍難分，被打擾後不悅回頭，“誰啊……”

話音剛落，“啪！”的一聲脆響驟然傳來，一個幹脆利落的巴掌落在了他的左臉上。

蘇辭盈甩甩打疼的手，冷着一張臉說：“我，那麼快就不認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