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平穩被抱下馬,蘇辭盈的腿都是軟的,他的腳虛虛點地拖行,被蔺川攙扶着,慢慢往外走,綜藝已經暫停了錄制。
“蔺川你什麼意思,導演你必須得給我個說法吧!要不是我命大,已經被他害死了!”厲華從地上爬起來,一溜煙似的跑到導演面前告狀。
“剛才蔺川騎着馬要踩死我,本來我就因為自己的馬受驚難以應付了。”厲華表情完全失去了平時冷靜的樣子,“結果沒想到想要我命的不是馬,而是人。”
看到他們回來,所有人都圍了過來。
“沒事吧小蘇,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啊?”梅景說。
“剛剛蔺川簡直跟瘋了一樣,騎馬就追上去了,我在現實中從來沒有看過人能把馬騎得那麼快。”林若竹說。
“快來坐一會兒,沒有摔着吧,你那匹馬怎麼會突然受驚了呢?一般這裡開放給遊客的都是很溫順的。”梁楊說。
徐餘嘉默默讓出位置,坐到了不起眼的邊角,絲毫不引人注意。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注意力都在蘇辭盈身上,根本沒有人聽見厲華在那裡說了些什麼。
蘇辭盈驚魂未定,臉色蒼白,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坐在椅子上還拉着蔺川的衣角,一句話都不說。
徐餘嘉緩緩插話,對一直不依不饒的厲華說:“小蘇的馬怎麼就突然受驚了?親愛的你離的最近,當時有沒有看到點什麼啊?”
蔺川表情冷冷的,盯着厲華不說話。
厲華臉色變了變,“我能知道什麼,馬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它自己跑出去怪不了我,而且大家的馬都沒事,怎麼就他的有事呢?我的馬還因為他那匹驚着了。這都是不可控因素。”
他拍馬屁的動作很隐晦,而且當時根本沒有攝像機拍到,雖然本意就是想萬一蘇辭盈出點什麼事,他英雄救美一把,說不定能讓蘇辭盈回心轉意,誰知道讓蔺川搶去先機了,但這事是萬萬不能承認的。
看着蔺川那個黑到滲人的眼神,厲華不滿地啧了一聲,瞪着眼睛回看,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樣子。
“馬也同樣不是我能控制的。”蔺川雲淡風輕,“也可能是因為厲華大喊大叫才讓我的馬一直追着他跑,這都是不可控因素,怎麼我那匹馬不去追别人,隻追他呢?”
“如果沒有别的事,我先帶辭盈去休息了。”蔺川說。
厲華被他氣的怒火攻心,坐在那兒臉漲紅半天沒起得來身。
蘇辭盈本來就有些破損的嘴唇失去血色,看起來可憐極了,他還沒有從眩暈中緩過來,被蔺川帶到了旁邊一個更溫暖的蒙古包裡。
彩色的沙發布民族色彩濃厚,米黃色的地毯又厚又軟。蘇辭盈被扶着躺在了床上,臉上蒼白,連一向富有光澤的頭發都失去了綢緞般的質感,他看起來魂不守舍,手指還在微微發抖。
蔺川起身去拿東西,卻被拽住了衣角。低頭看去,蘇辭盈半躺在床上睜大眼睛看他,蒼白的臉還殘留着驚懼交加的表情,他抓着蔺川不松手。
“我不走,就去給你倒點東西喝。”蔺川耐心跟他說。
蘇辭盈垂着睫毛不說話。
直到一杯熱燙的奶茶遞到他手心,蘇辭盈才反應遲緩地去接。
蔺川坐在床邊,輕擡了下下巴,說:“喝一點。”
蘇辭盈接過杯子,長長的睫毛緩緩扇動,刺眼的一抹紅色在蔺川的掌心很明顯。
“你這是怎麼了?”他睜大眼睛問。
蔺川手心鮮紅的傷口看起來有點可怕,蘇辭盈捏住他的手,仔細觀察,眉頭微皺。
“剛剛拽缰繩拽急了,不小心擦到一點,沒事。”蔺川收回手,卻被蘇辭盈拽住了。
“你要處理一下才行,疼不疼?”他低頭輕輕對着傷口吹氣,指腹在傷口旁邊蹭過,帶來一陣癢意。
蔺川的手指微微蜷縮,“一點小傷,不要緊。嘗嘗奶茶吧,之前不是說一直想嘗嘗這裡的奶制品?”
蘇辭盈呆呆看着他,左手還拿着杯子,都沒有來得及喝一口。
剛剛在馬上到底有多危險,沒有人比他知道,剛剛蔺川騎馬騎得到底快到什麼地步,也沒有人比他看得清楚。離墜馬隻有一步之遙,多虧蔺川技術高超才能撈他上來,差一秒,他都将以頭着地。
明明是拼盡全力不論生死來救他,可蔺川表現的好像隻是順手幹了一件很輕松的事情,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蘇辭盈捧着杯子喝了一口,濕潤的熱氣撲面而來,他的眼眶都是濕濕的。
甜與鹹在舌尖交織成了一種獨特的滋味,像是他混着自己的眼淚嘗了一口濃厚的鮮奶茶,熱熱的液體順着食道滑下去,把五髒六腑都熨燙得妥帖。
好奇怪。
蔺川是一個好奇怪的人。
父母經常講為了自己,他們放棄了什麼什麼東西,要他學會感恩,沿着他們設定好的路線過完一生,做他們眼中最優秀的好孩子;厲華在分手後仍然把救他一命挂在嘴上,他們的對自己好全都是為了利益交換,人與人的關系也不過是利益交換。但是蔺川不一樣,他對自己那麼好,到底想要什麼呢?
隻是為了綜藝效果,至于做到這個份上嗎?綜藝有那麼重要嗎?
蘇辭盈看着蔺川在為自己蓋毯子,手心那抹鮮豔的顔色那麼刺眼,他找工作人員要來了棉簽和碘伏,一點點給他擦拭傷口塗藥。
蘇辭盈塗抹的動作很小心,慢慢移動一小段距離,還要問蔺川疼不疼,
他盤腿坐在床上,鮮豔繁複的毯子上露着一隻白皙赤裸的腳,腳心偏右的位置有一顆淡色小痣,紮眼得很。
蔺川垂着眼說不疼,坐的位置倒是離蘇辭盈越來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