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完全黑了下來,穹頂明亮的星星在閃爍,蘇辭盈坐在軟墊上調了調琵琶的音,對蔺川說:“唱你那首今夜不再安眠,可以嗎?”
他的邀請自然而然,随口提起一點也不怕拒絕,兩個人隐秘的默契,隻需要一個名字就對的上暗号。
蔺川輕輕點頭。
琵琶的前奏緩慢響起,一個一個音符連接形成流淌的小河,像是從遠方山谷裡傳來的調子悠揚又清遠,曲子飄散在空中,蘇辭盈用手拍了三下琴身,蔺川的聲音在琵琶聲中響起,如大地般沉厚,帶着煙熏質感,在沉寂的草地繞着篝火慢慢上升,到天邊的星星上。
蘇辭盈偏着頭撥動琴弦,他聽這首歌的時候想象的意境就是在寬闊無垠的草原,坐在地上看着遠處一望無際的高原,溫柔的風吹起頭發,他和星星在一起享受寂寥。而今天真的實現了這個想象,曾經喜歡的作品也有了他的一部分,感覺不能說不好。
在場的人都很沉浸,導演聽完之後說:“上次在沙漠裡小蘇彈的那個曲子,當地文旅來找我們,問能不能讓小蘇幫他們拍攝一個宣傳片,我還沒來得及問你意見。”
蘇辭盈握琵琶的手一頓,眉眼展開:“如果隻是彈琵琶,我可以幫忙。”
他上一期綜藝表現的看來還不錯,不過當時隻來得及看一點點節目,還沒有看到後面。
厲華這時候插嘴說:“導演,隻邀請小蘇一個人嗎?我們可以一起去表演,不多占空間,還能宣傳我們的節目,一舉兩得。”
導演因為今天的墜馬事故正心煩,一邊擔心安全一邊又在思考後期該怎麼剪,聽他那麼說之後涼涼笑道:“D市文旅是看了這期節目才來找我做洽談的,暫時沒說關于你的事哈。”
“導演,要不然我們一起錄個reaction,看看大家在上期節目裡表現的怎麼樣,才好讓人心服口服。”徐餘嘉說,看似是為厲華說話為了公平,其實誰都知道在沙漠那場臨時彙演裡每個人的表現到底怎麼樣。
厲華跟着點頭,“我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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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斓花紋的桌布鋪在矮桌上,沙發上坐着幾位嘉賓,面前的大屏幕正在播放“尋找心動的你”節目視頻,在沙漠中的流程進行到了第二天早上,一開頭就是屏幕中央陡然倒塌的帳篷。
原本方方正正的充氣帳篷像是突然漏了氣的氣球人,睡在裡面的人形瞬間顯現出來,這時背景裡響起節目組插入的搞笑音效,從塌掉的帳篷裡爬出來一個滄桑的人影,他睡眼惺忪遊蕩到打氣機器附近,麻木為帳篷充好氣,動作熟練的像是已經在帳篷公司充了三十年氣的打工人。
鏡頭一轉,旁邊帳篷的拉鍊裡露出一個頭,蘇辭盈捂着嘴斜眼往中間塌掉的帳篷看,自以為很隐秘的動作被鏡頭精準捕捉,演播廳裡響起此起彼伏的笑聲。
梅景拍了一下蘇辭盈的肩膀調笑:“你幸災樂禍啊,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兩幅面孔呢。”
蘇辭盈臉頰一紅,叉起桌上的一塊蜜瓜放進嘴裡。厲華坐在沙發邊角,看着他若有所思。
屏幕上的畫面變得模糊,是帳篷裡攝像機拍到的畫面,蔺川掀起被子往下看了一眼,然後對蘇辭盈說讓他先去,聲音低啞。
彈幕在這時多了起來,一連串的“你不對勁”飄在蔺川頭上,蘇辭盈看到之後轉頭去看他,輕聲問:“觀衆彈幕是什麼意思?他們……”
彈幕上的大家顯然跟他有同樣的疑問。
【怎麼感覺蔺川怪怪的,按道理講他不是應該陪着小蘇一起嗎?】
【就那些事兒呗,早上那些不方便說的事,你是小孩你不懂。】
【錄節目那麼累精力還那麼旺盛,此人不簡單。】
蘇辭盈看懂了,他露出震驚的表情,默默終止了問題,并朝遠處移動了幾厘米。
清晨的陽光照在沙漠裡,畫面一片和諧美好,從湖邊帳篷裡拍攝的鏡頭切換到小木屋裡,正在穿衣服的宴西表情依然冷酷,黑色襯衣被他一個個扣緊扣子,背後可以看到不輕的幾道抓痕。
梅景歪頭看向他,倚靠在後面擡了擡腳,宴西拿出旁邊的襪子上前。
“!!!”蘇辭盈張開嘴無聲呐喊,猛地把頭轉向梅景,對方沖他挑了下眉,眼裡帶着疑問,“怎麼了?”
蘇辭盈一邊搖頭一邊用手小幅度捶打沙發,依舊看得大受震撼。
他們怎麼,平常看起來不熟,背地裡做這等……亂亂之事啊。
看來大家發展的都很精彩,怪不得他和蔺川的投票沒有得第一,原來這就是他和好學生之間的差距嗎?
電視裡進度到了梁楊說想要跟他成為心選對象那裡,蘇辭盈托着下巴突然發現自己那時候的嘴唇有些腫,在鏡頭上看更明顯了。
蔺川坐在蘇辭盈左側,伸過胳膊來拿了一瓣橙子,身體擦着他的肩膀而過,讓蘇辭盈的思考轉了個彎。
梁楊不是說在這站結束會給自己發選擇短信嗎?他怎麼沒有收到?而是自然而然地依舊和蔺川一組。
蘇辭盈皺了皺鼻子。
呵,男人,廣撒網,嘴上說的好聽,其實對誰都說的那麼好聽。
他瞥了梁楊一眼,心裡暗暗想,還是學長靠譜,說過的話都會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