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沙漏,轉眼間已到八月中旬,陰天下起綿綿細雨。
路虎開進比較寬敞的老巷子内,慢悠悠向前行駛了一會兒停下。
降下車窗,項樾從裡面探出腦袋,用手遮在額前擋雨,沖對面那家小面館大喊“喂”了一聲。
一個大約四五十歲的老阿姨從小面館裡走出來,扯着嗓門大喊:“幹啥子!”
“來問路的,您知道老王家在哪嗎?”
“我們這兒姓王的好幾家,你說的是哪個老王家?”
“啊?那你們這兒有幾個老王家?都怎麼區分?”
“我們都是這麼叫他們老大王老二王老三王這樣的,好認的。”
項樾沉默,這兒姓王有那麼多嗎?
靠在副駕駛上眯會兒的簡闊突然往旁邊挪了過去,在項樾耳邊壓低聲音說:“你直接跟她說清楚不就行了嗎,人家有名字的。”
項樾又沖對面那個老阿姨喊:“我們要找的老王家叫王剛,個子挺高的,皮膚黑黑的,壯得像頭熊,幹碼頭裝卸工那行的。”
老阿姨一聽這話頓時沉默了,表情很複雜地看着他,“你确定要見王剛?”
項樾敏銳察覺不對,微頓了下說:“對啊,怎麼了?是有什麼問題嗎?”
老阿姨沉默良久,擡起手指了個方向,“就在那邊,往前一直走,看到門上挂了倆燈籠,那就是王剛家。”
說完這話便轉身進店裡,順手把門給關了。
項樾縮回腦袋并關上車窗,摘下墨鏡眉頭微蹙,“剛才她那是什麼反應?别是真出事了吧。”
“過去看看怎麼個情況,”簡闊說:“隻要見到王剛本人,問了才能知道關于安羅尼奧的一些信息。”
項樾應了聲好,發動車子慢慢往前開。
大概十分鐘多後看到有家門口兩邊挂了燈籠,那應該是王剛家。
簡闊率先撐開傘下了車,繞到另一邊車門,把大傘稍微往旁邊挪了一點正好給項樾遮雨,然後一起朝對面那家走去。
簡闊主動擡手敲了下那扇木門,等了好會兒都沒人應聲,又敲了兩下,依舊沒人。
“那個王剛該不會從哪兒知道我們要找他,故意藏起來了吧?”項樾說:“有可能裡面根本就沒人,剛看老阿姨那個樣子,應該是這個意思吧?”
簡闊看着那扇不經摔的脆弱木門,将傘遞給項樾讓他拿着,自己往後退了兩步。
項樾接過傘愣了兩秒立馬反應過來他想要幹嘛,急忙伸手攔住準備擡腳蹦門的簡闊,“别沖動!有什麼事好好說,别動手啊闊闊。”
“我可沒那麼多的耐心,等不了一點。”簡闊冷聲道。
簡闊偏頭看他,揚起不羁一笑,“是你的話我倒是可以等一等,别的我不想等了。”
項樾抿唇笑了下,湊過頭在簡闊唇上輕啄了一下,“嗯呐,闊闊真好,但這事兒得好好解決,暴力不能解決問題啊,我來吧。”
簡闊沒說什麼,頭發被小雨弄濕了一些,往前走了兩步站在傘下。
項樾擡起手正要敲門,那扇木門倏地打開了,伴随着發出有些刺耳的聲響,接着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濃重的酒味兒。
味兒太大,熏得倆人很默契地後退了一步。
站在木門前的是一個年輕女孩,皮膚粗糙的小臉蒼白頹廢,大眼睛裡空洞而灰蒙蒙一片,聲音細細的,卻多了幾分沙啞。
看着站在門外的倆英俊高大男人,内心毫無波瀾,隻是疑惑地微蹙起眉問:“你們是?”
項樾态度友好禮貌地打個招呼,“你好,我們來找王剛先生,請問他在嗎?”
女孩聽到那個名字時臉都陰了,肉眼可見的細微扭曲了下,語氣冷冰冰的,“不知道,也不關我們家事兒,跟我們沒關系,早就斷的幹淨了。”
項樾看着這小姑娘,偏頭跟簡闊對視一眼,随即笑着還想說什麼,突然聽到裡面響起一道充滿憤怒的男聲。
“你們來幹什麼!”
緊接着一個男人沖了過來,一把将女孩拉到身後,神色兇惡地瞪着倆人怒道:“什麼王剛不王剛的,我們都不認識!别再找我們老王家了!”
“表妹,以後再有人問那老畜生的事,你直接不搭理就行。”
男人長期幹過重活兒,力氣很大,一下子就把倆高大男人往後推開了,然後迅速啪地關上門,還能隐約聽到裡面鎖門的聲響。
簡闊被人往後推開了險些沒站穩,眉毛抖動了一下,琥珀眼眸裡幾乎快要噴出火來了,恨得咬牙道:“老子還沒幹嘛呢就推人,操。”
項樾擡起胳膊摟住簡闊的腰,低聲安撫,“别氣别氣,或許王剛真的不在裡面,我們走吧,餓了。”
簡闊看了一眼那扇木門,深深呼了一口郁氣,轉身跟項樾一塊兒正要走。
突然聽到身後那扇木門裡傳來男人發出很大的嗓門怒吼,夾雜着年輕女孩壓抑的啜泣聲。
“你哭什麼哭!以後不許再為那種老畜生哭了!他不是一個合格的好父親,想想你媽媽是怎麼走的,全拜他所賜!”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實在忍不住……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表哥,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别哭了!你不是沒有家人,我們都是你的家人也是後盾,就那種背叛我們華夏的老畜生不值得你哭,乖别哭了。”
“可是我……”
“别可是了,遲早有一天他會被治安總署的人抓進去,是要牢底坐穿的,咱們以後别再想起那老畜生了,把日子過好比什麼都強。”
簡闊和項樾又對視一眼,然後坐進路虎車裡。
“聽他們這麼說,看來是真的鐵心跟王剛斷的幹淨,就這點線索都沒了,”項樾深歎口氣,有些抱怨,“這案子到底啥時候才是個頭啊,都過去那麼久了。”
簡闊笑出聲,“那還能咋辦呢,誰讓你是咱國家背後的影子守護者,誰讓我是你的搭檔alpha,這個時候我本來就該在悅世裡忙着呢,現在的我跟着你到處跑。”
項樾摘下墨鏡,無語了幾秒說:“那還是接着查吧。”
簡闊看着他那面無表情的樣子就直樂,伸手揉了揉項樾的臉,“别抱怨了,既然答應了就好好完成任務吧,你想要什麼盡管跟我說。我給你買。”
項樾聽到這話眼睛都亮了,“真的?我想要什麼都可以?”
“嗯,除了那個,反正那個咱倆都會做的,其他什麼都可以,隻要别讓我摘月亮摘星星就行,太不現實了。”
項樾笑彎眉眼,鋒銳的眼眸都軟化了一些,伸手緊抓住簡闊的手,十指相扣,“那我想要你親自給我編織紅繩。”
簡闊愣了一下,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幻聽,“你想要什麼?”
“紅繩啊,”項樾笑道:“還記得當年高考完之後你一直找紅繩,怎麼找都找不到嗎?其實那是我撿的,你看到我手上戴着的,就是你在高考時丢的那個紅繩。”
簡闊才想起來以前那點事兒,眯縫了一下眼睛看着他,“項樾,那是我給外甥女編的,人家要求讓我編的,你跟一個小孩兒搶紅繩?”
“我不管,我撿到了就是我的,”項樾抓着他的手輕輕搖晃了幾下,語氣裡帶着些許撒嬌,“哥哥給我編一個吧,編一個吧,我想要你親自編的紅繩,闊闊,闊闊哥哥哥哥哥哥。”
“你外甥女有,可我沒有,這不公平,我必須要有。”
簡闊扯了扯嘴角有些無奈,“行行行,給你編給你編,不過我怎麼沒看到你戴的?丢了還是怎麼的?”
“被割掉了,丢了,”項樾随口答,顯然不想說太多,“先吃飯,想去哪兒吃?”
“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