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簡闊醒過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是白色天花闆,聞到一股消毒水味兒,就知道自己在醫院。
感受到後脖子貼了張鎮痛貼,很冰涼,腺體隐隐作痛,想起暈過去前那一幕。
簡闊沉默看着天花闆,隻覺喉結幹澀,心裡更難受。
這已經是國際組織的人第二次當着他的面,把草莓怪抓走了。
二叔走了,這世上能救草莓怪的,還真就隻有他了。
草莓怪給他限制時間隻有一兩周,一天都不能超過。
簡闊閉上眼睛,眉頭微蹙。
沒猜錯的話,那個汽修廠估計被燒毀得隻剩下骨架子吧?這讓他怎麼從哪兒搜集證據。
“醒了?”
簡闊睜開眼睛,轉頭看見從病房外走進來的匿凰,張開嘴想說話,奈何嗓子幹得厲害,隻能用口型說了個字。
水。
匿凰倒了杯溫水,用吸管塞進簡闊嘴裡讓他慢點喝。
溫水緩解幹澀的嗓子,簡闊輕舒了口氣慢慢半坐起身靠在豎着枕頭上,問匿凰:“現在什麼時候?”
“你昏迷了差不多一天,從昨天下午到中午,”匿凰坐在椅子上往後一靠,抱臂跷起腿,“你這膽子是真的挺大,居然敢跟古闆官叫闆,牛。”
簡闊愣了愣,“啥玩意兒?什麼古闆官?你說的是昨天那個男的嗎?”
“是啊,昨天的事我聽俞司他們說了,”匿凰看着他,“你太沖動了。”
簡闊蹙眉,“那個古闆……不是,為什麼那家夥叫古闆官?沒名字嗎?”
“譚閣,國際組織最高級别的判官之一,你就别管那麼多了,古闆官就古闆官,”匿凰臉色很難看,“那家夥一闆一眼的,晦氣。”
簡闊沒再追問,心想着自己竟然昏迷了一天,時間來得及。
“匿凰……”
簡闊正想說些什麼,突然聽到病房門外有人在說話。
“你們先進去,都别碰我,我這身子到現在都還疼着呢。”
俞司有些納悶地轉頭看向身後的匿枭,“這都過去一天了,你這身子還疼啊?”
匿枭重重歎了口氣,有些煩躁地說:“一旦受到反噬,後果很嚴重,很疼的。”
俞司轉過身抱臂看着他,“所以你們enigma是不能帶除了自己以外的人一起消失,否則會受到很嚴重的反噬,疼痛程度會根據情況而增加,是這麼理解嗎?”
“這麼理解是沒錯……嘶。”
不知道是誰路過這邊時不小心輕輕碰了一下匿枭後背,惹得匿枭立馬閉上眼睛倒抽口冷氣,站在那兒不敢動一下。
俞司看着他,“真有那麼疼嗎?現在的你好脆弱,什麼時候好的?”
“鬼知道什麼時候好的,讓開點兒,我要進去了。”匿枭羞惱道。
俞司啧了聲往裡後退着讓出路,匿枭才走進來。
見匿枭這樣,簡闊忽然很擔心遠在他國的項樾。
草莓怪現在身子還疼不疼?
肯定疼,昨天草莓怪說過他很疼,要等着他把草莓怪救出來後安撫……
匿枭神色非常嚴肅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匿凰,“凰凰,以後不要随意使用這個,會很疼。”
匿凰擡頭看着他,“有那麼疼嗎?”
“疼,”匿枭說:“那種感覺就像一根棍子往身上暴打似的,皮肉疼,骨頭更疼,哪哪都疼,哪怕輕輕碰一下也不行,太煎熬了。”
“知道了。”
匿枭繞到另一邊病床,林湖很有眼力見地搬來椅子,貼心地放了個軟墊放在上面,好讓他坐着舒服點,就是後背不能靠在椅背上,隻能直挺挺坐着。
“簡闊,昨天項樾跟你說的那些話我都聽到了,他給你隻有一兩周時間對吧,咱們就别浪費時間了,直說重點。”
“我去找你們的時候,剛好看到有輛車停在百來米遠的地方,還看到了一白一綠的倆人,那個白色衣服我認出來了,是葡萄酒1018。”
匿枭看着他,“那一抹綠,就跟你平常穿的顔色一樣。”
簡闊聽到這話,立馬想到了項樾之前跟他說過的話。
伏特加1019。
所以項樾一直不讓他過去,是因為伏特加1019在那間房裡留下什麼痕迹嗎?
匿枭見他這個反應就知道答案了,勾唇笑道:“你果然知道了什麼。”
簡闊沉默了一會兒,之前項樾跟他說過的話全都說了一遍。
“事情就是這樣子,”簡闊掃了眼神色各異的大家,“是不是覺得挺驚訝嗎?那家夥竟然喜歡上跟自己長得像的人。”
匿枭習慣性擡手摸下巴,剛一碰觸頓時疼得嘶嘶吸氣,“那宋慶沒看錯人,他說看到跟你長得很像的人,原來是伏特加1019。”
大家都在看着他。
匿枭被看得都無語了,“想看我這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帥臉就直說,我讓你們看個夠。”
這自戀病沒誰了。
大家都轉開臉沒再看他。
“既然确定了可疑人物是誰,那我們先不急找人,眼下最要緊的是那位大人物,”匿枭看向簡闊,“那位大人物被他們抓去汽修廠,那麼肯定見過那倆的臉,尤其是伏特加1019。”
俞司蹙眉沉聲道:“我知道那位大人物,他這人是出了名的難搞,簡闊,你要怎麼向他自證清白?”
“沒事,我有的是辦法自證清白,”簡闊看着大家,勾唇冷笑,那抹不羁的弧度加深些,“再說伏特加1019隻是一個仿生人,并不是真正的我,頂多長得像而已。”
“匿凰跟我去就行,你們要是去了不行,太明顯了。”
“俞司,你能搜得到有效證據嗎?”簡闊問。
俞司聽懂他說的意思,挑了下眉勾唇邪笑道:“再怎麼難也得試試啊,就算汽修廠燒毀得差不多了,那就搜周圍附近看看呗,這事兒交給我吧。”
簡闊想了想,神色猶豫,“那王江……”
“我來處理就行,你還有什麼事需要我處理的趕緊說。”俞司說。
既然俞司都這麼說了,那他可就不客氣了,“抽個時間去市醫院調出十年前王江接近二叔病房的監控視頻,有用的,給我家人看。”
俞司沒問為什麼,很痛快地答應了。
簡闊覺得好像沒什麼事要說的了,準備掀開被子下床,被匿凰及時阻止。
“哪兒去?”匿凰問。
“去見那位大人物,趕緊把問題解決了,”簡闊擡眼看着她,“一秒鐘都等不了,我要救草莓怪。”
匿凰蹙起眉,“明天再去吧,你後頸裡腺體有點受損,得等明天才能完全好,而且那位大人物……”
偏頭看了一眼匿枭和俞司,小聲說:“他醒了,但情況似乎不太好,一直喊着要舉報簡家,還沒開始讓人去簡家。”
“千萬别去!”簡闊一聽這話頓時急了:“我家人剛知道那倆冒牌貨的事還沒消化完呢,先暫時壓一壓。”
匿凰眨巴着眼睛,揚起下巴朝匿枭示意了下,“我哥已經攔下了,不然你以為那位大人物為什麼到現在還沒行動呢。”
簡闊聞言沖匿枭道聲謝,匿枭别過頭去,但嘴角還是忍不住勾起一點笑意,也盡收在俞司眼裡。
第二天上午,醫生過來給簡闊檢查後頸的情況,腺體恢複得不錯,可以出院了。
簡闊一秒鐘都呆不了,也沒時間洗澡,直接換身衣服就出門了。
匿凰剛吃完早飯回來,還沒坐下來歇歇,就被簡闊拉着去了那位大人物的病房。
林湖隻得快步跟上,隻不過到了那兒後沒再跟着進去,而是找了個地方藏起來不讓病房裡的人看到他的存在。
畢竟他是匿枭的随身管家,一些有身份的大人物肯定都知道他的。
他再繼續跟着的話,那匿姐的身份估計瞞不住了,情況會更糟。
簡闊和匿凰剛靠近那間病房,就聽到裡面突然響起一道中氣十足的怒吼聲,一點病人該有的樣子都沒有。
“為什麼匿少要攔下來?我這條老命差點死在那個簡闊手上了!他為什麼要阻止我!”
“要不是項少及時救了我一命,你們就不會看到今天的我了!”
“無論如何今天我要去簡家!看看簡老将軍要怎麼處理那個簡闊!”
叩叩。
病房裡的說話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紛紛朝門口看去。
見是簡闊,虛胖男人氣得渾身一顫,怒瞪着眼睛,擡起顫巍巍的手指着簡闊。
“我剛說要去簡家,你倒好,主動找上門來了,”虛胖男人怒聲道:“既然如此,你……”
簡闊不等他把話說完,主動走上前過去,匿凰緊随其後。
“鐘老,我來是想向您自證清白,”簡闊居高臨下看着他說:“想必您應該多多少少都聽說過關于仿生人的事吧?”
鐘老背靠在豎着枕頭,眯起眼睛看着他道:“是有聽說過一些,怎麼,你想推卸責任不成?”
“我告訴你簡闊,這是不可能的!我親眼看到你是怎麼對待我的,你還拿槍抵我後腦勺,我這條老命差點死在你手上了!”
說到這裡,鐘老情緒突然激動了起來,氣得狠狠錘了一下病床。
簡闊沉默看着陷入憤怒至極的鐘老,想起在簡老爺子的壽宴那天,檀木香1010忽然摟住他時那觸感。
“先别急着下定論,我想向您确認一件事。”
“什麼?”
“您跟我有過接觸嗎?就是皮膚接觸,别問,你隻需回答是或不是即可。”
鐘老眉頭擰成川字,雖然不知道這小子在搞什麼,但還是如實答:“有,因為你拽着我胳膊上樓的,我一路上差點絆倒。”
想到這裡他都快氣死了,瞪着簡闊。
簡闊彎下腰單手撐在病床上,一雙琥珀眼眸冷冷看着鐘老,“那您好好感受一下有什麼不同之處。”
突然伸手一把握住鐘老的胳膊,越握越緊。
“你想幹什麼!”
“都别動!”
鐘老的人見狀,吓得正欲上前,被匿凰冷聲阻止了。
鐘老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吓了一跳,邊拼命掙紮邊怒道:“你想幹什麼,你還想殺我?!”
“好好感受一下,我抓着您胳膊的溫度是不是很暖?”
鐘老一愣,感受了一下溫度,确實是暖的。
可他明明記得那天那人抓着他胳膊時溫度一直都很涼。
當時他很疑惑,雖然已經秋天了但還有餘熱,大熱天的為什麼這溫度那麼涼?
都握那麼久了,它還是沒暖起來……
簡闊松開抓着鐘老的胳膊直起身,沉聲道:“就算是體寒的人也是有溫度的,随便揣進兜裡都能暖起來,可仿生人不一樣。”
“雖然仿生人可能會有自帶調整溫度功能,但我跟仿生人有過接觸一些,是涼的。”
“所以鐘老,您覺得那個害得您差點沒了命的人是我嗎?”
“我是有血有肉也有溫度的人類,不是冰冰冷冷的仿生人,這點您可得搞清楚了。”
鐘老愣住了,不禁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認錯人?
可是那張臉跟眼前這個男人的臉長得太像了,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别是同卵雙胞胎兄弟什麼的吧?
他可沒聽過簡家有雙胞胎兄弟啊?
簡老将軍就簡闊和簡铎這倆孫子,親兄弟,長得雖然七分相像,但各有不同的特色啊。
簡闊見他一臉糾結猶豫的樣子,說:“鐘老,您看看那倆仿生人,就是出現在我爺爺的壽宴裡那倆,您覺得像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