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汕的天氣向來很好,哪怕是即将到來的冬天,也難以抵禦這裡常年彌漫的溫暖。然而,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裡,天空仿佛也感受到了人間的悲傷,收斂了它一貫的明媚。
這是一個晴天,可殡儀館裡卻黑壓壓一片,凝重的氛圍仿佛能将空氣凝結。大姐們都身着黑色的衣服,肅穆而莊重,像是一片沉默的烏雲,隻為祭奠向女士而來。
林槿漾始終低着頭,目光呆滞地落在腳下的某一處,仿佛整個世界都隻剩下那一方小小的角落。
她的身體緊繃着,像是一根拉到極緻的弦,随時都可能斷裂。從儀式開始到結束,她都保持着這樣的姿态,仿佛一尊失去了靈魂的雕像。
不知為什麼,即便心中悲痛如潮,她就是沒掉眼淚。也許是過度的悲傷讓她的情感暫時麻木,也許是潛意識裡拒絕接受這殘酷的現實。
周圍的人來來往往,哭聲、歎息聲交織在一起,可她仿佛置身于一個無聲的世界,隻有自己沉重的呼吸和心跳聲在耳邊回蕩。
一切都結束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小雨,細密的雨絲如同一層薄紗,輕輕地籠罩着這個世界。
林彷抱着小罐子,緩緩地走了出來。他的步伐沉重而緩慢,每一步都像是承載着千斤的重量。
他見林槿漾沒有動靜,隻是呆呆地站着,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林彷騰出一隻手,輕輕地拍了拍林槿漾的肩膀。
“漾漾。”他的聲音沙啞而低沉,帶着無盡的疲憊和悲傷。
林槿漾紅着眼眶,緩緩地轉過頭。她先看了看父親手裡的小罐子,那小小的罐子在她眼中卻仿佛重若千鈞。
然後,她的目光移到了林彷的臉上,那張熟悉的臉上寫滿了滄桑和痛苦。
她在這一瞬間,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的媽媽就在這手裡的小罐子裡面。這個認知如同鋒利的刀刃,瞬間割破了她心中那層脆弱的防線。
忽然間,眼淚如同決堤的洪水,一顆顆地掉落下來。
她撲向林彷,緊緊地抱住他,就像小時候一樣。那時候,爸爸媽媽溫暖的懷抱是她最安心的港灣。而如今,媽媽換了一個形态,以這樣讓人心碎的方式永遠地離開了她。
林彷見她這樣,心中的悲痛再也無法抑制,眼淚在眼眶裡打轉,随時都可能滾落下來。
“漾漾啊,爸爸隻有你了。”林彷的聲音帶着顫抖,那是失去摯愛後的無助和對未來的迷茫。
林槿漾沒有說話,隻是抱得更緊了些。她的淚水浸濕了林彷的衣衫,她的雙手緊緊地抓着林彷的後背,仿佛一松手,整個世界就會徹底崩塌。
雨水打濕了他們的頭發和衣服,可他們卻渾然不覺,隻是沉浸在這無盡的悲痛之中。周圍的雨聲越來越大,仿佛在為他們的悲傷奏起一曲哀歌。
意識到現在在外面,自己剛才的舉動有點失态,林槿漾努力平複了一下情緒,才緩緩松開手,重新站好。她的身體還在微微顫抖,眼神中依然充滿了悲傷和迷茫。
正想着如何開口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面前突然多了一串鑰匙。那串鑰匙在暗淡的光線下,閃爍着清冷的光芒。
“這是你媽媽讓我交給你的,在星澳沙灘上有一棟房子,你還記得嗎?”林彷的聲音在雨中顯得有些缥缈。
“房子?”林槿漾的聲音帶着疑惑和迷茫,她努力在腦海中搜索着相關的記憶。
“嗯,在你很小很小的時候,我們一家三口住在那裡。”林彷的目光變得柔和,仿佛陷入了遙遠的回憶。
林槿漾沒有說話,她默默地接過了鑰匙,仔細打量着。鑰匙上的紋路已經有些磨損,仿佛訴說着歲月的滄桑。
她皺着眉頭,腦袋裡隐隐約約有一些回憶的碎片在閃爍,但實在是記不清了。林槿漾的思緒越來越混亂,她試圖抓住那些模糊的影像,卻總是徒勞無功。
........
林槿漾開車回到公司的時候,已經是晚上8點了。夜幕籠罩着整個城市,星星點點的燈光在遠處閃爍。蕭許剛剛加完班,拖着有些疲憊的身軀,站在大樓的電梯口等待着。
此時,大樓的大部分樓層都關了燈,黑暗如同潮水般蔓延,隻有一兩個樓層還留着微弱的燈光,在這寂靜的氛圍中顯得格外孤獨。
蕭許站在電梯口,百無聊賴地看着電梯上的數字緩慢變化。忽然,手機傳來一陣震動,她收到了林槿漾的信息。
“到我辦公室來。”簡短的幾個字,卻讓蕭許心生疑惑。但她沒有過多猶豫,還是按下了前往最頂樓的按鈕。
電梯緩緩上升,蕭許的心也跟着懸了起來,不知道林槿漾這麼晚叫她上去究竟所為何事。
到達頂樓,她走出電梯,發現林槿漾的辦公室似乎沒有開燈,四周一片漆黑。
隻有從門縫裡可以看見照射進來的月光,那清冷的光線給這黑暗的空間帶來了一絲微弱的光亮。
蕭許深吸一口氣,輕輕推開了門。一開門,手被不知名的東西迅速抓住,那人藏在黑暗裡,緊接着門被關上,随後一股強大的力量将她緊緊抱住。
雖然看不到是誰,但她幾乎瞬間就從對方身上的味道聞到了那股熟悉的氣味,還沾染了一點雨水的潮濕氣息。
“沒關系的,沒關系的...媽...你媽媽一定會回來看你的。比如變成蝴蝶,或者化身為微風。”
蕭許輕柔地安慰着,聲音溫柔而堅定。
“讓你見笑了。”
林槿漾的聲音帶着一絲哽咽,頭低着,努力往蕭許的脖頸裡蹭,仿佛一個尋求溫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