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祈宴請的地方是個不小的酒樓,趁着年味的尾巴,這酒樓前仍舊張燈結彩喜氣洋洋的。
姜長泠穿過絡繹不絕的人流上了二樓找到了餘祈所處的位置。
此處靠着圍欄,可透過欄杆的縫隙看見一樓搭建的中心戲台,倒是個絕佳的邊觀賞邊小酌的地方。
隻是人多難免有些嘈雜,不太适合聊公事。
餘祈看着姜長泠是孤身一人來的不禁問道:“蕭公子怎麼沒來?”
“他...”姜長泠規矩地坐在他對面,臉色隻有一瞬間的遲疑,“他說他不太舒服,今晚不過來了。”
“這樣啊。”餘祈把早早擺在桌上的菜單向她推去,“看看吃些什麼,我不清楚你的忌口,想了想還是由你來點罷了,省的吃不高興。”
姜長泠覺得此舉尚有不妥,餘家的少主賞臉請她吃飯已是罕見,她怎敢隻點自己想吃的:“餘少主客氣了,按照少主的口味來點就好,畢竟我今天也沒做什麼。”
桌上的菜單她還是沒有動。
餘祈見她如此見外,倒是對她的印象有些改變了。
明明早上的時候還算“正常”,不至于此刻疏離,怎麼到晚上就有些變了。
他不自在地摸了摸後脖,笑道:“無論怎麼說,你都算是我師妹,也是我要宴請的客人,你來點菜自然也是情理之中。”
既然餘祈都這麼說了,姜長泠也不再推脫:“那...逾矩了。”
她拿起菜單看了起來,與此同時樓下傳來一陣熱烈掌聲,繼而響起斷續又有節奏的梆子聲。
她未移目光,對面的餘祈自顧自地解釋了起來:“今天是城中的有名的如栩戲班出台,人要比往常更多一些。”
聞言,姜長泠将目光往樓下的中心戲台挪去,各種樂器的演奏聲交雜,似是為主角的出場進行了鋪墊。
姜長泠很少看戲,連民間流傳的通俗故事也不怎麼了解。
越是接觸民生,她便越不習慣。
從前的她始終覺得自己和其他人隔着一層看不見的屏障。
她想她應當是孤僻獨行的,隻要醉心于她所專注的事物上,她便可以摒除所有雜念,無人可以左右她的情緒。
至少這樣她不會再受傷。
可現在不同了。
似乎有人可以左右她的情緒了。
餘祈見她一直在往樓下看,以為她是感興趣:“這出戲名為身不由己,劇情講的是一名修煉百餘年的男妖化為人形後與人間的一名女子邂逅相愛,可惜好景不長,他們之間的事情還是被一名道長發現,最後棒打鴛鴦,硬生生将一人一妖分開至陰陽兩隔才罷休。”
姜長泠其實對這故事不怎麼感興趣,但為了不冷場她還是問道:“那麼結局是什麼?又是誰在陰,誰在陽?”
“這個問題你倒是問到點子上了。”餘祈看過不止一遍這場戲,卻還是為這結局感到遺憾,“這最後,道長不敵這百年小妖,轉而将殺機轉向了女子,對她許下了詛咒,後來女子便無故身亡。”
這聽上去并不是個圓滿美好的故事,怎麼會想在新年裡演這麼一出戲,難道此舉就不會受百姓議論,說觸了黴頭?
姜長泠心裡默默想着,問道:“結局就這樣?”
“嗯,結局并不美好,但戲中卻落了一處伏筆。”餘祈道,“女子亡故之前收到了妖以心頭血為引的禮物,這代表他們下輩子輪回後還能再見相遇,所以他們下輩子要是還能在一起也算是了卻遺憾了。”
“原來如此。”姜長泠應和完,又繼續低下頭看菜單。
今天她跟蕭燼逛了淮慶城的許多地方,掌握了不少美食情報。
她想平衡兩個人吃的菜的最好都是地道的本地美食,這樣不容易踩雷,索性就點了。
待菜上齊了後,姜長泠才慢慢引導出她想問的問題。
“我初來乍到淮慶城,對于四大鎮妖世家的事情了解還甚少,不知餘少主是否能與我說說一二。”姜長泠神情自若道。
餘祈隻當是師妹在向往他們在一處的權重,故而想打聽一點。
他簡單道:“其實我與其他幾位少主的關系并不能稱得上熟,隻是同為世家又恰好認識罷了。”
“我也并沒有其他人眼中想象的難以接近。”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有人以為餘祈難以接近了?
姜長泠琢磨了下。
要論像他們這種名聲大噪的世家公子爺以為有脾氣也算是正常吧。
“這麼巧啊,餘祈?”一道慵懶的男聲透過洪亮戲聲從姜長泠的身後傳來。
餘祈的視線随之追過去,禮貌地笑了下:“是啊,好巧,蒼大少主。”
姜長泠本以為是餘祈和某個朋友的寒暄,不料竟是碰到了蒼聞遇。
她立馬循聲轉過頭看向來人。
正巧的是,蒼聞遇也走到了他們的桌旁,視線直直和姜長泠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