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呢?”
“……”簡直就像班主任随堂提問一樣。月見努力地想了想:“感覺現在更不容易在咒靈面前死掉了。”
但這話是真實的,“下午的時候,我有用咒具砍死一隻一級咒靈。雖然我沒能學會控制術式,但體術的确有一定程度的精進。”
“我一直沒有問過你,”五條悟突然開口:“為什麼想要成為一名咒術師?”
雨勢漸漸小了下去,月見聽到自己混在雨中微弱的回應:“因為這是我無法逃避的命運。”
果不其然。五條悟繼續說:“學習掌握術式也是因為家族的期待吧。”
“是的。”月見偏過頭,平靜地說:“回溯時間……我對這個能力沒有什麼執念。想要抹去的事,試圖挽回的事,這些都沒有。母親也是因病去世,藥石無靈,就算回溯也救不了她。”
“……抱歉我問得不大對。”
“不要緊。”月見回過頭,勉強嘴角上揚了一下:“已經是過去很多年的事了。”
站台頂棚上的燈光灑下來,在雨珠間跳躍,形成一道道流動的光帶,照亮了他們腳下的小片天地。雨水在地面上積聚成一個個小小的水窪,偶爾有車輛駛過,激起層層漣漪。
下落的雨水像為這個站台披上了一層朦胧的紗簾,在這裡,仿佛構築起一個隻屬于他們的小小世界。
像現在這麼安心的感覺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待在這個小小的地方,和他一起,她想要遠離詛咒的心願似乎就能夠實現。
“實不相瞞,我不喜歡咒術界。”月見将自己保守了十多年離經叛道的秘密說了出來。謹慎如她,卻對這位莫名稱呼了半個月老師的男孩子信任有加。
“……如果不是出生在咒術家族……我不想每天看到滿目瘡痍,詛咒橫行的世界……”
“月見是這麼想啊。”五條悟沒有發表評價,轉而說:“看來這次被歌姬說中了,我的确沒有好好了解過自己的學生。”
“歌姬前輩?”
“下午的時候找她取取經,也不算毫無收獲吧。”
“五條先生,”月見突然一本正經起來:“雖然學習術式對我沒有那麼強烈的動力,可是課上的對練,我都有全力以赴好好對待———”
“我知道啊,不然不會每次都傷到要送到硝子那裡治療。”大概覺得哪裡不對,五條悟換了種更認真的語氣說:“本來今天找你,是想先道個歉。但看到桌子上的信又實在太生氣,心裡的歉意差點被消耗光了。”
“……”月見不明白地望着他:“為什麼?”
“稍微反省了一下,一直對你用極限的手段的确不太人道。”
“……我也沒出什麼事。”月見習慣性地先安撫對方情緒,很快又接着補了句:“……如果以後有學生抗拒,請試着聽聽他們的想法。”
“月見也可以直接告訴我你的想法。想要的,抗拒的,不想參與的,把這些清晰地表達出來。”
“……我記得我說過的。隻是你都無視了。”
“因為你的表達很含蓄,聽起來就是那種稍微做做工作就能被勸導的類型。”但理虧的五條悟又說:“下次态度堅硬一點,再三拒絕的話,我會好好聽的啦。”
訴求能被聽取,她的表達不再會被無視。眼前這個男孩子是這麼告訴她的。态度明确,語氣認真,完全沒有平日漫不經心的樣子。
也許她向往自由的人生會從這裡開始,然而……
“五條先生,我和禅院家有一樁婚約……這件事你應該早就都調查過了。”月見的表情有些尴尬:“也許你聽來像是借口,但如果我不能在你這裡學會如何運用術式,也許禅院家會主動退婚也說不定。”
在月見十五歲那年,由于父親的安排,她曾與禅院直哉見過面,相親之後卻被對方以“無用的平庸體質”為由拒絕了這門親事。然而就在半個多月前,禅院家又舊事重提,願意接納覺醒了術式的她作為正室。她的術式不僅沒有讓她擺脫束縛,反而讓她成為了更高價的商品,被她的父親擺在了禦三家面前讨價還價。
此時離開東京咒術高專,并不僅僅是因為約定的學習期限已至,也不僅僅是因為她無法忍受五條悟那魔鬼般的特訓。未能掌握術式的事實,或許可以打消禅院家對她抱有的野心。
“因為禅院家的關系,所以……”
“月見還不知道這件事嗎?”五條悟想了想說:“也對,谷川家主沒有告訴你這件事多半還以為等你回去這件事還有可轉圜的餘地吧。”
“是什麼?”
“去禅院家贖惠的那個晚上,”五條悟對她笑了一下:“順便當着禅院家老頭的面,把你的婚事給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