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的場景,仿佛昨日重現。
滿山青色。她看見飛鳥在頭頂掠過,留下幾片潔白的羽毛。
陽光明媚。她看見紅錦鯉越出波光粼粼的水面,驚起一圈短暫的漣漪。
清澈如鏡的水中,倒映出一個陌生的身影:
谷川月見記得那個男孩子的模樣。他不聲不響地出現在她身側,身高放在人群中也異常醒目。墨鏡下滑露出來的藍眼睛十分好看,外貌英俊地近乎張揚。
“你是谷川小姐吧?”
那天晚上,在五條悟提議的迎新會上,她的稱謂從“谷川小姐”變成了“月見同學”。
僅僅一天的時間,因為五條悟那自來熟的性格和一時興起的提議,他們從素不相識的陌生人,變成了約定要一起走下去的老師與學生。
然而,這份約定沒有時間期限,也沒有互換籌碼。一方失約了,另一方除了拿出絕對的實力制衡或約束外,别無他法。
“五條……先生。”
她做了失約的那個,将他們的關系硬生生拉回了原點。
今晚下着大雪,整個世界不再如初見時那般明媚。寒冷如潮水般湧來,心底仿佛也結了一層薄薄的冰。
傾傘,擡眸。困惑,到接受。
動作與心理的變化,一氣呵成。
男孩再次站在她面前。他長大了,站在雪上。雪花繞過他的身側,溫柔地落到雪地,融進雪裡。積雪沒有留下男人的足迹,三年的時光也沒有在他的臉上刻下任何印記。
他依然年輕,俊朗,臉上挂着初遇時清爽的笑容。
但多少還是有一些不同。
至少他此刻的笑容,和初遇時打招呼的輕松很不一樣。尤其在聽到她稱謂改變的瞬間。
“又要像上次一樣一聲不吭地離開嗎?”
“和上次不一樣。”
“也是。”五條悟冷淡地說,“上次好歹留了封信。這次是超沒良心地就想直接跑掉。”
月見沒有理會他。她用傘遮蔽了他的視線,想假裝若無其事地忽視彼此的情緒。
“……麻煩借過一下。”這是這幾個月來,她對他說得最多的一句話。
她知道他在阻止她傷害自己,他也知道她在阻止自己去保護她。
擦身而過的時候,即便沒有擡眼看,月見也能察覺到對方聽到這句話後冷了大半的心情。
“等一下。”他的聲音低沉了幾分。
月見走出幾步,聽到後腳步頓了頓,最終還是停了下來。三年的默契完全讓她有理由相信,如果不将兩人最後的餘地消耗殆盡,她恐怕無法輕易離開。
回過頭的時候,那人慣常挂在臉上的輕佻笑意果不其然地消失了。即使隔着墨鏡,她也能感受到被那雙眼睛注視的刺痛。
“五條先生還有什麼事嗎?”
他要像三年前那樣,追到公交車站台,勸說她留下嗎?
……不對。夜蛾校長有透露過,是五條老師給高層施加壓力,她才能如願離開咒術界。他是來撤回決定的嗎?這并不合理。
“沒有必要顧慮。”他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語氣輕松地打消了她的困惑,“我過來隻是最後想對月見同學說幾句話。願意聽嗎?”
作為他的學生。在“末日”的這一天。
如果明天太陽不再升起,他們的關系将永遠定格在這一刻。
不會變得更加親密,但至少也不會淪為陌路。
如果今天就是“末日”,如果隕石毫無猶豫地砸向這顆糟糕透頂的星球——
“五條先生是想告誡我不要輕易使用術式。”月見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回應,“我已經脫離咒術界,也得到了你的同意。後面的事,請你不要管。”
五條悟聽了,冷笑了一下:“不是哦。”
“……”
“如果是跑到國外發動術式,就算是我也沒辦法馬上瞬移到異國他鄉去阻止你。”
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