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蕭意已經漸漸平靜下來,禾兒便喚人進來服侍他洗漱。哪知下人剛進來,蕭意又變得異常狂躁。抄起闆凳就砸向進門的仆人,裡裡外外又是一陣混亂。
禾兒無法,隻能她一個人輕聲安撫,拿帕子蘸了水幫他擦拭臉上的污漬。
她輕柔地幫他擦臉,他呆呆望着她,她覺得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一個孩子對母親深深的眷戀。他的眼神那麼單純那麼清澈,就像一個六七歲的孩童。沒來由的,禾兒覺得一陣心疼。
一邊幫他擦洗,一邊安慰他柔聲安撫:“不怕不怕,以後都不用再害怕了,我會陪着你。以後,也不要這麼頑皮,不要和别人打架,不要再讓自己受傷。”
蕭意喃喃道:“我會聽話的。”
待給他梳洗更衣,給傷處上好藥膏,禾兒已經累得滿頭大汗。蕭意任由她牽着自己的手走到床邊。禾兒一直柔柔地和他說話,安撫他睡下。說到都不知道再說什麼了,隻能學着婦人哄孩子般輕輕哼唱,哄他睡覺。
在翠綠帷帳的映襯下,蕭意安詳地卧于軟榻,如玉的面龐透着淡淡的月光。修長的睫毛輕輕顫動,似乎正在夢境中遨遊。細膩的錦被随着他的呼吸輕輕起伏,禾兒從未見過他如此甯靜的樣子。
見他睡熟了,正準備離開,可禾兒剛站起身,蕭意就拉住她的手。
蕭意:“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聲音帶着哭腔,像個柔弱的孩童。
他掙紮着要睜開眼睛,就像在說夢話一樣。他的手勁太大,禾兒拽不開,無法隻能重新坐回床邊,輕輕拍着他的後背。
宿醉後的蕭意悠悠轉醒,發現自己竟然在一個香香軟軟的懷抱裡。禾兒靠在床頭睡着了。而他自己竟然就靠着這個女子,睡了一夜!不知道多少年了,他好像從來沒有這樣睡過一個安穩覺。
晨光熹微,窗棂透進溫柔的陽光。她安靜地睡着,長睫如羽,輕輕顫動。白皙的面龐被淡金的光線染上一層溫暖的光澤,紅唇微啟。那一刻,蕭意心底萌發出一種沖動,他想上去吻她。他想去親吻這紅唇。
可他不敢動,他怕驚擾了她的甜夢。他貪戀這一刻她懷抱裡的溫柔。
禾兒半依着床,睡得并不沉。當她睜開眼,發現自己竟然整晚都坐在蕭意的床上,蕭意還睡在自己懷裡,整個人如遭晴天霹靂。下意識就推開蕭意,跑了出去。
禾兒感覺自己臉上像火燒一樣,昨天夜裡是怎麼了?難道是太困了嗎?怎麼會睡到男子床上去了?
蕭意故意拖到很晚才起身,想到昨天的暧昧場景,感覺這兩個人的關系多少有點不一樣。可她早上那慌不擇路,撒腿就跑的樣子,他心裡又覺得憋得慌。
可是等了許久,也不見她主動來服侍。蕭意心裡别扭,還特意讓唐照去看看。沒想到那丫頭跟沒事人一樣,該看書看書,該喝茶喝茶。似乎一點沒有要來搭理他的意思。
蕭意氣不打一處來,前有明玉妝對他愛搭不理。現在倒好,這樣一個無權無勢,毫無身世背景的女子,也對他愛理不理。
他原以為給點甜頭,那個丫頭就會主動湊上來。甚至他還主動屈尊,故意在園子裡制造了幾次偶遇。結果那個臭丫頭見了隻是禮貌行禮,沒有一點要多說話的意思。蕭意氣的,一連好幾天都沒回府。
禾兒倒也沒閑着,她把自認識蕭意以來,關于他點點滴滴奇怪的行為舉止都做了詳細記錄,寫信給了朱大夫。她隐隐感覺蕭意的神智異于常人,像是曾經遭受過巨大的心理創傷。便詢問了朱大夫,想探個究竟。
蕭意是個富貴閑人,平日裡無所事事,要麼就是去拜訪明家,要麼就是找人切磋武藝,或者和一群好友在酒樓喝酒。他身邊的小厮唐照匆匆跑過來說:“公子趕緊回去吧,府上出事了。”
蕭意:“是那個臭丫頭有啥事兒?
唐照尴尬地回答:“說是,也不是。“
蕭意不慌不忙,又夾了塊菜到嘴裡,好似不在乎地說:“她能有什麼事兒?“
唐照:“王爺和那女的去了龔先生府上,好像撞見了許姑娘。“蕭意身邊的人,對燕雲都不用敬稱,直接稱呼”那女的“。
蕭意緊張起來:“他們有沒有為難她?“
唐照怯生生地說:“過來傳話的人說是動了刑。“
唐照話還沒說完,蕭意就已經沖出了酒樓,飛奔上馬,疾馳而去。一路還罵罵咧咧:“這個蠢女人,怎麼都不懂得保護自己。“他心裡埋怨,可手上的動作卻不停,飛快揮舞着馬鞭。
市井喧嚣,人聲鼎沸,他卻全然不顧。他穿過繁忙的市集,行人紛紛避讓,市集上的商販和小孩子們驚訝地看着他疾馳而過。馬蹄踏碎塵土,風卷起他的衣袂,伴随着路人慌張的目光,如離弦之箭般疾馳在繁華的市集,隻留下一道疾風掠過的痕迹。
路邊,一個身着紫色襦裙的女子對身邊的女子道:“姐姐,你看剛剛那過去的,是不是意哥哥?”
那着粉色的衣裙的女子神色有些黯然。她聲音很輕,像是在自言自語:“他這麼急,是要去做什麼?“
這一對姐妹花,正是明家的兩位小姐。這兩位小姐容貌超群,又着一身明亮華貴的裙裝。再加上身旁的家丁和仆從前呼後擁,在街上十分打眼。
前些日子,蕭意日日都去明家拜訪,可十次裡要被拒絕九次。隻要明小姐一出門,總能偶遇上。可這是世上哪有那麼多偶遇的事,分明就是蕭意一片癡心,日日守着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