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尋人啟事貼出已過了好些天。林雨言依舊沒得到一點關于琴韻的消息。他甚至拜托梅裡爾幫忙發出委托，但幾天下來這委托也如石沉大海了般沒有音訊。

“……唉……”林雨言苦惱地抓了吧自己的頭發，“這人還真是不好找……”

沉默了一陣子，他又把自己埋進床鋪裡，不願面對毫無進展的現實。

哪怕隻有有人見過像琴韻的人的消息，也不至于讓他情緒這麼低落。

他頹廢地想：或許是我的判斷出現失誤了，琴韻可能就不在這裡。

但很快，林雨言又否認了自己的想法。

琴師和琴韻的關系等效于宿主與任務目标之間的——這是他之前在多次假設、演繹推理中得出的結論。琴師既然蘇醒在克姆萊特，那麼琴韻一定離他不遠。但是為什麼找不到呢？

一定有什麼地方被我疏忽或者弄錯了。

林雨言開始仔細回憶着線索：已死之人，執念，重生和轉世……

腦内靈光一閃，他突然發現另一種可能——如果轉世之人的樣貌發生改變了呢？這樣的話，就算琴韻當着我們的面走過去也沒人會發現！

疑問得到解答，但林雨言隻高興了一會兒就又垂頭喪氣起來：要真是這樣我要怎麼找他啊！

琴韻不主動出現，他的記憶可能早已被抹消掉……我們隻能大海撈針。

“嗯……”他支着頭，無聊地擺弄着脖子上挂着的挂墜，“倒是有想讓他幫忙的……”

點開通訊欄，鄭乾澤的名字罕見地灰下去：他現在不在。準确點說，林雨言在進神殿後就再也聯系不上他了。

“專挑我有麻煩的時候不在線。”林雨言不滿地哼了一聲。在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後，他又扇了自己一嘴巴：“你真是之前跟乾澤拌嘴時間長了什麼話都說！”

最近林雨言的性子有時會變得很奇怪：比如剛才，擔心鄭乾澤的話出了口就變成了一句埋怨。

而且——他按了按太陽穴：時不時的就會頭疼，尤其是進到挂着林聖子畫像的長廊裡時，頭痛得幾乎讓他站不起來。

前面的怪異林雨言還可以找借口解釋，但頭疼這件事，他實在想不通。

“伊爾。”有人敲了敲房門，“路易斯侍從官有事找你，他現在在大廳。”

“哦，我等下就過去。”

林雨言暫時将這一件件麻煩事放在腦後，伸手關掉屏幕，将藥水滴在手心後，戴好假面就出門了。

希望你是在好好休息……麻煩——你肯定不會遇上的對吧。

在此之前，主控中心内。

鄭乾澤站在一片陌生的藍色空間裡。他的臉色十分差勁，疲憊得像隻瀕臨死亡的枯葉蝶。他的身影随着蝴蝶振翅的微風晃動了下，卻依舊決絕又不屈地站着，做着同風暴無聲的抗議。

“不覺得自己做得有些過頭了麼？”

有人悄然步入了這片空間。他垂在腳邊的白色長發和古樸的長衣擺一同輕微地晃動着。來者走到鄭乾澤面前，眯起一雙好看的淡粉色眼睛，語氣不悅：“别忘了，你體内的靈魂碎片來源與我，可你現在卻用創造了你的東西來對抗我的權限。”

他伸出食指點了點鄭乾澤的心口：“且不談這麼做對靈魂碎片的損耗——現在你的這具軀體，快到它堅持的極限了吧？”

話音剛落，鄭乾澤就突然吐出一大口鮮血。有部分血漬沾在了面前人的衣服上，但他并沒有顯露出任何不滿的神色，反而想幫鄭乾澤擦去嘴邊的血污。鄭乾澤往後退一步和他拉開距離，執拗地抹了把嘴上的血，忍着身上如被撕裂般的疼痛和男子對峙：“權限出自你的手中……必然，要用你的力量去化解……白江雲。”他攤開未沾血的手心投影出一段文字：

權限異常來源：白江雲

白江雲，指的就是面前的人，也是這片空間的主人，更是引發一系列禍端的“真兇”。

聞言，白江雲臉上露出失落的表情：“這麼生分做什麼，好歹我也是你父親……”他看了眼鄭乾澤仇視的目光，心想：果然還在生氣。

“行吧，不認就不認。”他無奈攤開手。

空氣一時安靜得可怕。良久，白江雲先妥協了：“那孩子又沒有遇到什麼危險，你這麼拼命做什麼？”

“……已經有人因為漏洞死了。”鄭乾澤給出了他的理由，“脫離主世界範圍的人，死後不會再迎來重生——規則是你定下的，你比我更清楚這點。”

“我保存了他們的靈魂，卻隻能做到這個地步。”鄭乾澤看着他，語氣冰冷，“‘逆流’對世界的影響你都看在眼裡。六百年了，為什麼就是放任它不管？甚至——”他的情緒肉眼可見地激動起來，“甚至牽扯那麼多無辜的人加入到你設計的遊戲當中……”

白江雲默默聽着鄭乾澤對他的控訴。這樣的場景，多少年之前也發生過一次——那是一切脫離他計劃的開端。

白江雲仔細端詳了會兒鄭乾澤的臉，随後苦笑了下：“我本以為你在那天就已經知道原因了。”

這句話換來的是鄭乾澤的沉默。

那天白江雲确實和他說了很多，但有關“逆流”的問題，他隻說了一句“有人被困在裡面了，他需要‘逆流’的通道”。

……為了一個虛無缥缈的希望不惜做到這種地步。

“這個問題的起因不是我，而是你啊。”白江雲笑道，笑得讓人看不透背後的感情。

鄭乾澤不明白他在說什麼，白江雲也無心在意他的疑惑：“既然你緻意要修好‘逆流’的偏差，那我也不需要這些人幫我維護世界的穩定了。”

“我不如阿淮那麼慈悲——對自己沒有利用價值的東西——”白江雲朝一旁揮動手臂，一個窗口出現在眼前，窗口内，林雨言正和梅裡爾聊天。見到他的那刻，鄭乾澤心下一沉。

“——就不該繼續存在。”白江雲打了個響指。

“叮！——”空氣中似乎有什麼東西碰在了一起。下一秒，清脆的聲音蕩漾開來，回響在無邊空間内。白江雲略顯驚訝地看了看鄭乾澤：“你就這麼在乎他？”

回應他的是鄭乾澤沉悶的咳血聲，他徹底站不住了，剛才那一下幾乎用盡了他的力氣：正如白江雲所說，他的身體快到極限了。

“——真是有趣啊。”白江雲看着窗口中林雨言的身影，喃喃到，“他究竟對你做了什麼才讓你又産生了這樣的情感……”

說着，白江雲點了點窗口。鄭乾澤以為他又要用權限傷人，厲聲威脅道：“敢動他我就拉着你一起陪葬！”

白江雲被他威脅得有些莫名其妙：“你哪裡看到我要對他動手了？”他把窗口對向鄭乾澤，裡面是一串代碼。

“倒是我要問問你，乾澤。”他說，“你究竟知不知道什麼是喜歡和愛？”見鄭乾澤臉上閃過一絲迷茫，白江雲松了口氣。

“可既然不懂，又為什麼會這麼在乎？”白江雲開始自言自語，“是我沒有處理好嗎……不，我檢查過，代碼沒有任何問題……也沒有恢複的迹象……”

……愛可真是個複雜的東西。

“……你在說些什麼？”鄭乾澤看向他的表情逐漸凝固，“你都知道——是因為什麼導緻的？”

白江雲選擇性逃避這個話題，他點開那串代碼，對鄭乾澤做出噓聲的手勢：“你不該知道的——把它忘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