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裡斯汀公爵府的訓練場中已經聚集了許多人,他們多是昨天參加過大皇子成人禮的貴族,此次前來毫無疑問是來參觀決鬥的。
看台上有一群不明所以的人圍在一起小聲讨論着:“這兩位是因為什麼才決鬥的?”
“不清楚,聽說是他們的學生有矛盾又不肯道歉才造成的這種局面。”
“那是誰先提出的決鬥啊?”又有人問。
“嗯……紅頭發、個子矮的那位吧?聽人說他是阿卡利斯家的,沒人認識。不過站在他對面的人我知道,塞恩,他可是有名的家庭教師,應該不會随便做出決鬥這樣不明智的決定。”
“可我聽說向陛下呈遞決鬥申請的人就是你說的那位塞恩先生啊……”
年邁的長者坐在前排,身旁還跟着一個金發的少年。長者睿智而探究的目光長久停留在林雨言身上,試圖要用肉眼看穿他的内心。而一旁的少年全神貫注地看着手裡的書,注意力全然不在決鬥的主人公上。
“真是年少有為啊——你說對嗎,庫裡多姆?”諾弗萊特仿佛開玩笑般問了一句。
少年微微皺眉,他推了推眼鏡框,并不打算接過諾弗萊特的話茬:“奧萊德前幾天就邀請了我們來做客,這場決鬥是突發情況,我們不是賓客,不在我們的讨論範圍。所以請不要在這裡發表無關緊要的言論,主教大人。”
“噢,抱歉。”為了緩解尴尬,他笑了笑,“那你有見到克裡斯汀公子嗎?”
庫裡多姆沒有回答。四下張望時,他的目光短暫地掃過林雨言,隻這一瞬間,他就從林雨言身上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氣息——它與他的連接很脆弱,不過兩秒就中斷了。庫裡多姆怔了怔,再次看向了林雨言——這次兩人之間的連接仿佛成為了清晰可見的繩索,将繩索盡頭的他們牢牢綁在一起。
……是母親提到過的其他碎片嗎?帶着驚訝又好奇的心理,庫裡多姆開始對這場決鬥有了期待,手指不自覺地蜷縮在一起:我需要找機會再确認一遍。
諾弗萊特一眼發現了庫裡多姆的反常舉動,但沒多久他就大抵猜到了原因,反而沒有太大反應,若無其事地拍了拍白袍上打皺的綢帶。
嗯?林雨言似感應到了什麼,回頭看向身後的觀衆席——那裡早已嗚嗚泱泱站滿了人。然而他并沒有從人群裡發現什麼,異樣的感覺在轉身的時候就已消失,找不到來時的位置。
應該是錯覺吧……這麼想着,他又開始專心準備着比試。
“抱歉,讓你們久等了。”黑發金眼的少年終于趕到了觀衆席。在向諾弗萊特行禮後,他悄悄拉起庫裡多姆的手:“在看什麼?”
“沒什麼,隻是有點無聊。”他輕輕搖頭,“對了,這兩位是什麼情況?”
奧萊德斜靠在背後的台階上,有些不好意思地撓頭:“這個……你們當時走的早、消息又被封鎖,自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簡單來說,我堂弟卡迪闖了禍,對方的老師要求塞恩老師道歉或決鬥,塞恩老師不知道為什麼在宴會廳裡向對方發起了決鬥申請,于是……”
他皺着眉歎了口氣:“現在就鬧成這樣了……抱歉,本來想帶你來家裡玩的,卻碰上這種事。”
“我沒事,你不要往心裡去。”庫裡多姆拍拍他的手背,反手和他十指交握,後者像是觸電般迅速收回手,坐得十分端正,可耳朵上卻燙紅一片。見奧萊德居然是這般反應,庫裡多姆忍不住笑出聲。
這和之前那個花言巧語的浪漫少年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等奧萊德冷靜下來後,他又問:“那你認識他嗎?”說着,他伸手指了指林雨言。
“你對他感興趣嗎?嗯……”奧萊德仔細辨認了下台下的人,“隻知道他是利多萊特的老師——剛才過來時我看見他學生了——姓林,叫什麼倒是不知道。”
“姓林?”庫裡多姆低頭沉思,“卡萊特可沒有這樣的姓……”
莫非他真的是——
偌大的場地上,林雨言和塞恩站在對立面,二人間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沒想到你居然這麼不識時務。”塞恩冷笑道,“該說你太莽撞還是太無知呢?”
“這兩個詞可都不對,我覺得你應該換個詞來形容我。”林雨言活動了下手腕,垂着眼不去瞧他,“我想想……無畏無懼怎樣?”
“呵。”塞恩眼神冷冽,“像你這樣的孩子,确是無知無畏。”
“過獎了,塞恩老師。”林雨言嘴角勾起一抹邪惡的笑,“比起您這樣的正人君子,我确有許多需要學習的不足之處。”
塞恩臉上的黑氣濃得快要凝成實體,垂在一旁的手上青筋直跳。這時決鬥的見證人宣布雙方決鬥準備開始。
熱鬧的看台逐漸安靜了下來。兩人背對背轉過身,一步步走遠。在見證人口令下達的那一刻,兩人幾乎同時朝着對方所在的位置發起了進攻。“轟——”爆炸過後,場中煙塵四溢,但他們的攻擊并沒有因為視野受限而停止。林雨言靠着比常人敏銳的感知向前方盲投了一顆火球,火球在空中運動了不到兩秒便被塵土中飛出的冰刃切成了兩半,他快速閃向一旁躲開借着爆炸掩護的剩餘飛刃。然而在林雨言雙腳落地時,他的腳下憑空出現了一個藍色法陣,法陣中央的那卡在林雨言接觸它時便盡數朝着他打過去。
霎時間,決鬥場被耀眼的白光籠罩,讓人們看不清裡面發生了什麼。光芒緩緩散去,在塞恩認為勝負已定時,林雨言卻毫發無損地從裡面走了出來。
“用得很熟練嘛。”他笑着挑弄了下手中的火繩,“可惜你還沒完全掌握這一招。”
人群看見這一幕頓時沸騰了起來,七嘴八舌地讨論為什麼他吃了那一擊卻沒有受傷,連庫裡多姆他們也是滿臉驚奇。
塞恩瞪大眼睛看着林雨言,臉上滿是憤怒和不解:“不可能,你怎麼——”
“啪!”有什麼東西在背後狠狠抽了他一下,塞恩悶哼一聲,随後顫抖着手擦去嘴角溢出的血。
“别分心啊,塞恩老師。”林雨言慢條斯理地扯着手裡的荊棘枝——剛才那一下他可是往狠了打的,最起碼得讓他受個不輕的内傷。
“咳咳……算你狠。”塞恩咬咬牙,臉上怒氣盡顯。揮手之間,又有一整面牆的冰刺飛向林雨言,林雨言絲毫沒有慌亂,擡手輕念咒語,很快就有比冰刺還要多的炎針從面前射出。堅冰與柔火相撞,反而火焰更勝一籌,擊碎冰刺的同時還趁機刺進對方的體内,火焰刺激到了身上的傷口,鑽心剜骨般的疼痛蔓延至全身,疼得塞恩一時跪倒在地站不起來。他咬緊牙關,強支着手臂召喚法陣,冰冷刺骨的寒風夾雜着霜雪從中席卷而來,誓要将這裡冰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