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如常顯然是不想讓人知道自己與老大關系密切,知道他與老大暗中往來的人必然是能多少有多少。
現在能讓他推着胡蝶在外面招搖過市,對他的信任不言而喻。
之前拍腿送信也是一樣的道理,至于為什麼要用一個皇帝賞賜的人物。其實答案顯而易見,諾大的王府中,宋如常能夠托付的,屈指可數。
宋如常的府邸雖然與其他三位兄長的規模沒有差别,但是人手以及府内真正使用的殿堂,實在少之又少。
他手中沒有權力,身邊沒有幫襯。不願意勞心費神安排人手做這做那,萬事從簡,方便自己,苦了下人。
無論人多人少,要打掃的地方是一樣的多啊!
趙寒慶想起今年因為打掃院落而與宋如常相見的場面,扶着樹堪堪站立的側影清癯,如一截初長成的翠竹,帶着一股與生俱來的韌勁兒。
記憶中,他很少見得宋如常獨身一人出現在某處。腿腳不便的人每每出現在他面前時,總是有一片紅色的影子,火苗似的跳動左右。
不過,那團不知疲累的火苗現在坐在了輪椅上。
趙寒慶低頭,打量着胡蝶的腦殼,暗中比較,覺得還是宋如常更圓潤些。
為了僞裝好宋如常的要死不活的氣質,胡蝶沒辦法亂動,斂了下巴裝深沉。
哪怕現在天暗沉沉的,哪怕大街上沒人看他,他也要貫徹執行宋如常的命令。
回到王府,胡蝶趁着四下沒人,跳下輪椅,推着就跑。
趙寒慶窮追不舍,一路跟進淡雲閣,趕在胡蝶關門之前,伸進去一顆腦袋,問道:“誰去接殿下?”
胡蝶聽了,不耐煩地擺手,意思是不用他管。
“今晚殿下都不回來了嗎?”
他又問。
胡蝶撇嘴,眼睛轉了一圈,插空送他大白眼。趙寒慶卻從這一圈眼球運動中讀出了‘廢話’二字。
“好吧,我先走了,你不要暴露了。”
門後的人不願意給他好臉色,施舍耐心等他說完最後一個字,啪的一下拍上了大門。
門關閉的力氣太大,震的一陣風吹面而來,發絲飛揚。
趙寒慶覺得好笑,也知道跟一個幼稚的小啞巴沒什麼道理好講。之前他一直不懂這小子對自己的惡意從何而來,直到某日宋如常随口的一句話——胡蝶與我一同長大,醋性大,不願意有别人在我們身邊。
哪怕已經二十幾歲了,還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淡雲閣除了早上和安置前會有伺候洗漱的侍女進入,其餘時間也不會有外人進入。趙寒慶稍稍放下心,心道他們主仆二人不知道這樣偷梁換柱多少次了,以往都沒出過差錯,這次必定也沒有問題。
與其在一個啞巴的門外杞人憂天,不如回房休息,說不定一覺醒來,宋如常已經回來了呢。
話雖這麼說,一夜過去,始終無法完全放下心的趙寒慶還是偷偷地趴到了淡雲閣的屋頂,以防差錯。
辰時一刻,伺候洗漱的侍女們結伴而入,輕扣房門。
卯時就蹲守在屋頂的趙寒慶不僅心頭一緊,他一直未見宋如常歸來,房内也沒有除胡蝶之外的氣息聲。
現在有人敲門,縱是胡蝶醒來有能怎樣應答呢?
他真是想不明白了,既然有可能徹夜不歸,為什麼還要讓侍女照常伺候,改為非傳喚不得進不更穩妥些嗎?
趙寒慶慶幸還好自己提前躲在了這裡,多少能夠應付一下門前兩個侍女。
他起身,作勢要跳下屋檐打掩護。與此同時,耳畔突然響起一道熟悉的男聲。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