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夏天并沒有多麼炎熱,絲絲縷縷的微風順着領口鑽入,激起陣陣涼意,池丞瑟縮了一下,才發現他的背後濕透了。
紅燈亮起,池丞捏緊刹車,在斑馬線前停下。
來往行人在前方穿梭,三三兩兩走在一起,或閑聊,或吵鬧,路邊的攤位店主賣力招攬客人,小孩哭喊着大人買玩具......帶着煙火味的喧嚣聲逐漸讓他的心平靜下來。
比起安靜到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池丞更喜歡平凡街道的嘈雜。
心靜了,記憶卻無法消除。明明已經離開那棟公寓,進電梯前女人投來的那一眼,依然清晰地刻在他腦海中。
胸腔湧上陌生的煩躁,池丞默默捏緊車把手。
電動車的前視鏡上落了些許灰塵,不甚清晰地反照出身後的藍黃隊伍,下班後處于不同陣營的兩支隊伍忽然變得異常和諧,互相講述諸如今天送了多少單,哪家店後廚最髒之類的工作趣事,仿佛他們不是競争對手,而是一起奮鬥的同事。
池丞沒興趣參與話題,掠過一眼便收回目光,隻是在看見自己耳尖上一抹淡紅時,他的煩躁愈發重了。
他從未見過那樣大膽的女人,看她的目光像要把他吃了似的。
想到這,池丞自嘲地笑了。
不知不覺綠燈亮起,一聲催促的鳴笛聲後,他回神啟動電瓶車,往學校的方向趕去。
下午有兩節高數課,需要先回宿舍補個覺。
正值中午,路上車流量不大,加上今日運氣好,幾乎每個路口都是綠燈,一路暢通無阻,池丞比平時早了十分鐘到達宿舍。
通常這個時候室友都睡了,池丞輕手輕腳溜進宿舍,抽出床上的筆記本電腦夾在腋下。
寝室内環繞此起彼伏的鼾聲,池丞環顧一周,僅有的兩張桌子上堆滿室友的雜物,他猶豫片刻後默默推開陽台的門。
還有半個小時才上課,池丞決定午睡之前先确認一件事。
一件他期待已久的事。
一手穩住電腦,一手操作鼠标,他專注地盯着電腦桌面。當光标停留在“郵箱”圖标上時,他忽然有些緊張。
一個月前,池丞向一家公司投遞了暑期實習的簡曆,簡單的線上初試後,他成功進入筆試,而今日将會公布筆試的結果。
不管是否通過筆試,公司都會發布郵件告知。
他現在已經拿到四個實習offer,原本是不用太過在意的,可惜這四個實習都無法達到他的預期。
或者說,從一開始,他就是奔着沈氏集團去的,其他的隻是順便參加積累經驗。
論集團聲譽和實力背景,沈氏集團都比不過他手上的四個公司,唯有一點,沈氏集團的實習薪資最為優渥,幾乎是其他幾個的兩倍。
而這一點,恰好是池丞最在意的一點。
他需要錢,很多很多的錢。
隻要不耽誤學業,池丞會抽出所有的空餘時間兼職。
送外賣是一個自由度極高且付出越多就收獲越多的工作,這份工作池丞從大一幹到現在。
可惜從大二下學期開始,專業課變多,競賽頻繁,他能兼職的時間被壓縮大半,最後隻剩下午睡前的那段時間可以加以利用。
然而有限的時間和微薄的薪資隻能勉強讓他維持大學生活的日常開銷,就連手上的電腦,也是省吃儉用一學期才在跳蚤市場買了台二手的。
下學年的學費他還沒湊夠,光靠做兼職是遠遠不夠的,于是他把目光投向暑期實習。
他目前所在的這所城市柳城在國内隻能稱得上二線,集團公司就那幾家,大多數是些小型國企和中型民企,開放給在校生的實習機會少,且工資通常不會太多。
于是在多方了解後,池丞投遞了沈氏集團柳城分公司,就在大學城附近,他至少可以節約一大筆租房費用。
池丞點開收件箱,第一條果然是沈氏集團人力資源部發來的郵件。
從小頁面上,他清楚地看見了開頭的“恭喜”兩字。
池丞隻覺渾身一輕,連帶着中午被人騷擾的煩躁都消逝了,隻剩下星星點點的喜悅流淌在四肢百骸。
他點開郵件,仔細浏覽一遍,确認複試時間在明早十點後,利落地關閉網頁,揣着電腦進了宿舍。
擡手看一眼時間,一點四十二分,距離上課還有十八分鐘,池丞心情極好地爬上床,然後定了個一點五十的鬧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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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叮。”
床頭櫃上的手機發出嗚嗚的震動聲,沈笳從被窩裡伸出一隻手。
摸索了半天,終于摸到煩人的聲音源頭,沈笳看也不看就按下手機側鍵,然後重新鑽進被窩。
等到鬧鐘第二次響起時,沈笳忍無可忍地起了身。
她睡眼惺忪地捧着手機,腦子仍處于放空狀态。
厚重的落地窗簾将光線隔絕,房間内光線昏暗,手機屏幕的藍光打在她精緻的側臉輪廓上,勾勒出一層光邊。
沈笳将長發撩到背後,幾縷劉海仍松散地挂在前額。
指尖一劃,屏幕上顯示現在是早上九點半。
沈笳不可置信地瞪圓了眼。
竟然一覺睡到這麼晚,沒記錯的話她早上十點要面試一批實習生。
遲到的話……公司裡那群人精又要到老頭子那裡去告狀。
沈笳騰地一下從床上坐起身,飛快撩被子下床,隻是腳剛着地,痛楚從腿根蔓延。
她疼得“嘶”一聲,在心裡把靳新罵了千百遍。
昨天厮混一下午就罷了,到了晚上他仍不饒她,逼着她又折騰幾次才肯罷休。
她累的腰都快斷了,靳新卻愈戰愈猛,帶着她從床上到落地窗,再從落地窗到書桌……
偌大的房間空蕩蕩,衣物散落一地,垃圾桶邊緣挂着幾個氣球,空氣中散發着暧昧的氣味。
沈笳忽然開始反思,他們這樣是不是太不節制了?
按照這個架勢,哪怕一月見一次她也是吃不消的啊。
沈笳默默計較着,要不要把時間延長到兩個月見一次。
還是算了,一個月見一次靳新都把她折騰成這樣,再延長一個月,不知道他還能幹出什麼渾事來,她不想把靳新逼得太緊,畢竟最後吃虧的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