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想着,便這麼做了。
她大步流星地回到辦公室,然後撥通池丞的手機,鈴聲響了許久也沒人接。
該不會又燒起來了吧?她走之前探過沒問題啊。
正當沈笳準備給王醫生打電話質問他藥為什麼沒效時,池丞回電話了。
少年的聲音帶着退燒後的沙啞,比平時多了幾分鼻音,聽起來嗡嗡的。
“喂。”
“你那邊怎麼有水聲?”沈笳松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些生氣,“燒退了嗎就洗澡,我昨天不是給你擦了嗎?”
電話那頭的聲音忽然小下去,聽起來含糊不清。
“沒有洗澡......你打電話來有什麼事嗎?”
沈笳這才想起正事:“啊,公司空調壞了,你幫我送幾件衣服過來吧。”
“什麼?”池丞一時沒反應過來兩件事之間的聯系。
沈笳扇風的手一停,撐起下巴玩味地笑起來:“我衣服濕了。”最後兩字刻意咬得極重。
許久,對面才道:“……好。”
沈笳眯眼笑了一會,回憶起昨晚少年的可憐模樣,良心發現地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太欺負人,雖然已經狠狠欺負過了。
她柔聲道:“現在外面三十六度,你打車來吧,免得又生病了。對了,順便過來把合同簽了,陳妍會在門口接你。”
沈笳又交代幾句衣服的事才挂斷電話看文件。
而此時此刻,在衣帽間躊躇不前的池丞簡直一個頭兩個大。
寬闊的衣帽間長約二十米,深灰色玻璃門内整齊擺放各色衣服、首飾、鞋、包,按照季節的不同分成四大區域,每個區域按照顔色由深到淺排放。
池丞一一掃過去,發現沈笳的衣服大多都是簡單的西裝,少有的幾件常服隻占了一塊很小的區域,他取下一套搭配好的工作裝,然後緩緩走到沈笳說的一處櫃子前。
手指搭在抽屜上時,池丞便有心理準備,然而真的直面女子的貼身衣服時,他還是不禁兩耳一紅,腦海中開始浮現一些旖旎的畫面。
他并沒有無聊到特意去看她,隻是昨夜緊貼時的柔軟觸感叫他沒辦法忽視,或者說……記憶深刻。
池丞深吸一口氣,随手抓起一套黑色的裝進布袋,東西之快,像是衣服會咬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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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鐘後,池丞在陳妍的接待下進到沈笳辦公室。
此刻沈笳正專心地埋頭看報表,高溫讓她俏麗的臉蛋染上一層薄紅,鴉羽般的睫毛被汗水濡濕,乖順地低垂着,在眼窩打下一片陰影。
池丞移開目光,輕咳一聲。
沈笳擡頭,關切道:“還有些咳嗽嗎?我叫王醫生再給你開點止咳的藥。”
沉悶的空氣讓池丞皮膚開始發熱,他略微擺擺手道:“不用,就是嗓子有點癢,多喝些水就好了。”
沈笳放下報表,移步至他面前,然後屁股一擡便坐到身後的辦公桌上,雙腿交疊翹起二郎腿,姿态十分随意。
“行吧,不勉強你。”她擡起一隻手臂,輕紗緩緩下滑,露出纖細的手腕,皮膚白到接近透明,“辛苦你跑一趟,衣服給我吧。”
池丞被她突如其來的客氣弄得有些不自在,考慮辦公室的門還大開着,他沒多想,徑直上前一步,然後貼心地撐開布袋提手穿過她的指尖,穩穩挂在那段羊脂玉般的皓腕上。
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傳來,池丞有所預感地抽手,誰知對面那隻手先一步抓住他的食指,然後握在掌心,緩緩前後聳動。
女子小小的手掌包裹着他的手指,柔軟而微濕,就這麼來回重複這個動作,池丞腦中嗡的一聲炸開,有虛汗從腦門溢出。
他并不是真的傻,就是再遲鈍也反應過來,沈笳在提醒他,或是羞辱他,好叫他想起什麼。
一個簡單的動作在池丞心中掀起驚濤駭浪,當他錯愕擡頭時,正好對上沈笳的雙眼,寶石般的眸子平靜中帶着點無辜,像是渾然不覺自己做了多麼離譜的事,倒顯得池丞想多了。
池丞努力分辨她的真意,暗自糾結之時,沈笳的手掌忽然握住更長的中指,他看見她做了個“啊”的口型,卻沒有發出聲音。
到了這一步,他終于撥開迷霧,察覺她眼底深藏的侵略性,因有恃無恐而産生的侵略。
池城任她弄着,隻覺那眼神不是在看人,而是什麼玩意。
他心口一抽,仿佛心髒最柔軟的地方被人用刀子紮了一下,流出長河般的血水,一遍遍沖刷着傷口,每痛一分,他心中的戾氣就漲一分,直到手指被人搓地發燙,他忽然便不想忍了。
全身的暴戾因子開始叫嚣,引誘他做點什麼,比如把沈笳推倒,然後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直到她流露出痛苦而無法自拔的表情,哀求他罷手。
池丞緩緩上前一步。
這時,門外響起不合時宜的敲擊聲,池丞愣住,仿佛一桶冷水沖下,遊離的理智有一瞬間的回歸。
他自嘲一笑,這道敲門聲來得多麼及時,差點就掉進沈笳的圈套。
在第二道敲門聲響起時,池丞眼底火光熄滅,再睜眼是慣常的平靜無波。
沈笳氣惱地松手,待站起身後,才道了聲“進”。
陳妍抱着兩份合同走進來時,兩人都調整好狀态,再看不出什麼,仿佛方才激烈的較量并不存在。
“沈總,合同打印好了,您看是現在簽嗎?”
陳妍一臉認真地問着,瞧見沈笳比碳還黑的臉時,忽然覺得自己進來的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