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時,沈笳如約收到一套一模一樣的床單,但不是池丞送來的。
沈笳禮貌地從快遞員手上接過來包裹,等人下樓後砰的一聲關上門,整個公寓都跟着抖了抖。
氣呼呼回到沙發後,她立馬給秘書陳妍發了個短信,把報道時間提前一周,她下個星期一就要看到池丞!
-
接下來的幾天,沈笳幹勁滿滿,總部那邊介紹了一個重量級客戶,如果項目順利的話,業績會上一個大台階。
為了翻倍的年終獎,整個業務部都振奮起來,為洽談之前的準備忙得暈頭轉向,作為總負責人的沈笳也不例外,幾乎算是除了睡覺都在公司,不過她很習慣這樣忙碌的生活,充實而富有挑戰性,淩晨回家躺到床上時,眼睛一閉就是第二天了,不用忍受失眠的痛苦。
項目順利推進,時光飛快,轉眼就到了周一。
這天沈笳像往常一樣提包到公司,當她推開辦公室玻璃門時,池丞已然筆挺地站在落地窗前,微涼的目光落到身上時,沈笳皺了皺眉。
今日池丞穿的還是那套西裝,她懷疑他隻有這一套。泡過雨水過後版型變得松垮,好在他的骨架極佳,是披麻袋都遮不住寬肩窄胯的類型,松散的西裝被他穿出幾分休閑意味。
“早。”池丞轉身走過來,俊臉在陽光交織中蒙上一層淡金色,跳躍的光影遮住眼下的烏青。
沈笳看一眼牆上的時間,八點五十八。
呼,還好沒遲到。
“現在跟我去開晨會,你來做會議記錄。”沈笳指向他身後的辦公桌,“待會人事給你辦完手續後會給你發電腦,你現在暫時去那邊第二個抽屜拿個本子記。”
池丞拿上筆記本後幾個跨步追上沈笳,然後在她身後幾米的距離不遠不近跟着。
整個二十六樓有上千平方,從副總辦公室到會議室需要跨越會客廳、茶水間以及公共辦公區,一路上兩人沉默無語,沈笳腳步飛快,高跟鞋發出哒哒的聲響,池丞看着她如海藻般晃動的長發,默默加快腳步。
走在前面的沈笳忽然想到什麼,猛地轉身,少年高大的身影立刻撞進眼中,鼻尖幾乎貼到他的領口,傳來淡淡的肥皂香。
她下意識擡手抵住少年因慣性而逼近的身體,卻因腳下不穩猝不及防往後踉跄一步。
一股穩健的托力來到背部,沈笳順手抓住他的肩膀穩住身形。
“怎麼了?東西沒拿嗎?”等她站穩後池丞默默收回手。
遠處的時鐘咔嗒一聲,九點整,沈笳眸中一閃,又很快暗淡下去。
短暫沉默後,她推開他,以更快的速度朝會議室沖刺。
兩人到達門口時,裡邊已經坐滿人,各種打量的目光先是好奇地掃射過來,在發現來人是副總後,紛紛老實地垂下去,落在各自準備好的稿子上。
簡單幾句寒暄後,沈笳輕車熟路坐到最前面,開始指揮每周彙報,池丞則落座最後面靠牆的位置,路過周朝陽身後時,對方遞來一個友好的微笑,池丞受寵若驚地朝他颔首。
這一幕恰好落在沈笳眼中,她輕嗤一聲,心道就知道是周朝陽把郵件上的電話号碼篡改成她的。
面試時周朝陽給池丞打了最高分,但對于她不予錄用的結論,他沒有發表任何反對意見。
周朝陽自進入公司後工作上從未有過纰漏,哪怕是手底下人交上來的材料也會一一核實,留錯号碼這樣的基本錯誤,她不相信他會犯。
現在想來,周朝陽恐怕是看出她态度堅決,不願與她正面交鋒,于是在私底下搞些小動作,自己也不可能因為這麼件小事就處罰他。
雖然結果是好的,但想到自己被人算計,沈笳朝那個方向翻了個大白眼。
感受到老闆敵意的周朝陽淡定地扶了扶鏡框,倒是他旁邊的幾個新人被吓得不輕,一個兩個都抓起筆寫寫畫畫,唯恐被老闆發現自己在神遊。
坐在另一邊的池丞低着頭奮筆疾書,沒注意到這邊的交鋒。
因為同時推進三個項目,晨會比平時開得更久,臨近中午才漸漸有止歇的意思。
室内突然安靜下來,池丞甩了甩酸脹的手腕。
“今天就到這吧。”
沈笳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尾音帶顫,池丞不由擡眼望去。
坐在最前面的沈笳此刻正在滑動平闆,濃郁的眉毛壓得極低,從這個角度看不清她的正臉,隻能看見她緊繃的側頰。
方才幾位同事就幾個細節産生了分歧,又都是火爆脾氣,一來二去難免吵鬧幾句,池丞料想沈笳應當不太高興。
衆人陸陸續續朝外走,和周朝陽打過招呼後他揣着筆記本起身,此刻正值飯點,走快點興許不用排隊。
臨出門時,池丞有所預感地回頭,果然與辦公室裡最後一人的目光撞個正着。
偌大的辦公室内空蕩蕩,最遠的位置上,沈笳孤零零地趴在桌子上,窗外一道陽光打在她蒼白的臉上,細密的灰塵閃着金光。
女子一與他對視便轉過頭去,似是在逃避什麼。
“你别過來。”
聲音聽起來比之前還要無力。
池丞腳步頓住。
“你不舒服?”
他記得是沈笳說他是生活助理,要貼身照顧她。
“沒有,别管我。”沈笳從手臂中露出雙眼,十分警惕地盯着他。
池丞後退一步,确定道:“真的不用我管?”
“不用。”
“行。”
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後,沈笳才艱難地直起身子,剛坐正,下腹一陣拉扯的劇痛,暖流順着腿根而下,激起一層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