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擔心芷汀。觀察了一會,發現芷汀的目光始終沒有落在周言澈身上。
是啊,芷汀她一向最擅長僞裝。怎麼可能會被人看出一絲一毫不對勁之處?這也是沈雲珂最擔心的,自己一個人憋着的事情多了,壓抑太久了,總會出問題的。
但是,有些事情,沈雲珂不便幹涉。那是芷汀自己要面對的。
沈雲珂平複一下心情,開始品嘗美酒佳肴。
擡頭看看月亮,月亮縱有陰晴圓缺,卻一直高懸與天邊,亘古常在。和月相比,人也總是聚聚散散,但離别與重逢終究是無常。誰也料想不到。
沈雲珂每次望月,總會想起從前,心情也會忽的惆怅。
她面上依然表現得很開心,飲酒聽曲,可思緒,早就回到了過去的記憶……
忽然,沈雲珂好像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她喝醉了,出現幻覺了嗎?為什麼稍遠處彩燈下輝映着一張熟悉的臉。
好像在哪裡見過似的。在哪裡來着?
沈雲珂想起來了!在雲城啊!那張臉看着,分明就是滄陵啊!
不過——他怎麼會出現在芷汀的生辰宴上?
沈雲珂再定睛一看,是滄陵沒錯啊。
滄陵-—在雲城,自稱家道中落的少年。
沈雲珂回京以後,差點就要把那段記憶徹底遺忘了。
在雲城,他是被仇人毒傷了眼的少年。大雨滂沱時,少年在長亭中撫琴,餘音繞梁,如仙樂悅耳動聽。還有那張三分似哥哥的臉。
而此刻,燈下的公子,一襲玄色暗花雲紋長衫,眼底透露着滿不在乎的神情,好似一位涼薄的纨绔子弟。
如果不是這張臉與記憶中的臉重疊,沈雲珂都要懷疑這與她在雲城遇到的青澀少年是不是同一個人了。
她問坐在隔壁的江姑娘:“江姑娘可知,燈下那位郎君是哪家公子?我瞧着有些面生。”
江姑娘循着她的眼神望去:“他啊,他是趙家的七公子趙無泓。據說這位公子爺,盡做荒唐事,平日沒個正形。曾經,還将他母親氣病了。”
這京城中,姓趙的名門望族可不就是毅王府了嗎?
趙家曾與蕭氏先祖一同打下這大洛江山,開國有功。此後,趙家世代駐守邊疆。三十年前,邊患漸起,先帝與趙将軍征戰沙場,平定邊患。先帝念及趙家為大洛立下汗馬功勞,将趙将軍封為異姓王,召回京城封賞。
就是不知道,先帝當年的論功行賞,是不是忌憚趙家在邊疆的軍權。
說來也奇怪,沈雲珂在京城好像從來都沒有見過趙無泓。
隻是對他的荒唐事迹略有耳聞。傳言說趙無泓在趙家橫行霸道,明明是趙家最小的兒子,卻從來不曾把他的哥哥們放在眼裡,屢次氣病毅王妃。此外,他常常不在家中,而是出去鬼混,有時連趙家人都不知他的蹤迹。
不過,傳言有時候聽聽就好,不必當真。
沈雲珂以前聽父親說過,這位毅王殿下生性多情,寵妾滅妻。趙無泓和趙家長子是他的正妻何氏所生,其他的孩子都是妾室所生。而何氏,已經故去十多年了——也就是說,趙無泓的親生母親,在他年紀很小的時候就不在了。何氏故去不久,毅王就将一個妾室扶正,也就是現在的毅王妃。按這樣看來,趙家内部,爾虞我詐得很。
沈雲珂一邊喝酒,一邊偷偷打量着這位纨绔子弟。
在雲城,他怎麼就像是另一個人一樣,既知書達禮,又溫和有分寸,還彈得一手好琴。在京城,确實一個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呢?
他和滄陵,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滄陵曾說他家道中落,被仇敵追殺。如果,他和趙無泓是一個人,那他就是在騙她。那時在雲城,滄陵還暗中派人跟蹤她。這些細節,細思極恐啊。
沈雲珂饒有趣味地看着這位趙公子。
忽然,他的眼神也看了過來。
刹那間,四目相對,仿佛其他人與嘈雜音都消失了。
沈雲珂偷看他被發現了,急忙心虛地看向别處。
她的餘光可見處,趙無泓正向這邊走來。
這是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