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均聽着聽着臉色就變了,像是有什麼話要說。
我便與他往無人的地方走了走。
“說罷。”
蘇均向我行了一禮,道:“殿下,草民以為此事許是有人故意為之。”
這話說得我心裡涼了半截,當下瞪着眼睛問他:“什麼意思?”
“也不過是草民的猜測。”蘇均低着頭道,“如此大規模的疫病,倘若不是有人在食物或飲水中下|藥,應該是做不到的。”
我眯了眯眼問他道:“你的意思是,我軍之中有奸細?”
蘇均頓了一頓,才又道:“茲事體大,草民不敢胡亂猜測,隻是說一種可能。”
“如此。”我點了點頭,擺了一副諱莫如深的神色,“蘇大夫,本公主便賦權予你,替本公主查清這軍中的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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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莊到底是習武之人又有主角光環,才在床上躺了四天,就已經能下地走動了。
彼時正是夜裡,我處理完事務才想起來端木蓉說衛莊已然有了好轉,又想起來和他說過會再去看他,決定去瞧一瞧。
我到的時候他正在院裡練劍,桂花樹飄着淡淡的香,刀光劍影晃了人的眼,連帶着庭院裡的月色也有了幾分淋漓的劍意。
我站在樹下看完他舞的這一套招式。
“你這算是痊愈了?”我似笑非笑地與他道,“已經——可以練劍了?”
聽了我的調侃,衛莊驟然收起劍招,看向我的時候一雙眸子冷而明亮,淩厲中又有一絲溫柔。
原本我想着和他先聊個兩句,卻不想他還劍入鞘後第一句話就是:“軍中也爆發了疫病?”
“啊,啊……啊,是啊。”我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你倒是消息靈通。”
衛莊就皺眉。
“别這樣緊張嘛。”我眨了眨眼,“山人自有妙計。”
“報——殿下,斥候來報,魏軍已屯兵邊境!”
衛莊臉色一變,睫毛下的眸色深黑如海,壓抑着怒火與風暴狂瀾。
“這就是你所謂的妙計?”
我沒理他的這個問題,就對他道:“換衣服,去軍營。”
進主将大帳的時候,就見蘇均也在,約莫是在向盧将軍彙報當前的疫情。
見我到了,盧将軍站起身,道:“殿下。”
我略一點頭:“怎麼說?”
“魏武卒已在韓魏邊境屯兵,邙城離邊境不遠,倘若魏武卒出兵,依我軍現下的情況……”盧将軍的話戛然而止,然在場衆人都明白他想說的是什麼。
依我軍現下的情況,根本無力抵擋。
“若從他地調兵呢?”
盧将軍面露愁容:“我已派人向其他郡縣借調兵力,可大軍移動并非易事,隻怕等援兵到來,魏軍已然攻入我邙城。”
的确如此,遠水不解近渴,調兵之事因早作準備,此時再調或許已經來不及了。
“殿下,将軍,草民有事要報。”
蘇均忽得開口,引得在場之人的目光都落于他一人。
我擡了擡下巴道:“你說。”
蘇均拜了一拜,擡眼鄭重道:“軍醫曹聞,是魏國細作!”
一字一字擲地有聲,衆人紛紛愣在當場。
反應最快的還是盧将軍,當即就呵斥道:“曹軍醫随軍數十年,怎麼會是魏國的細作!”
頓了頓,他又向我道:“殿下,末将敢保證,曹軍醫絕不會是……”
我擡手截下他的話頭,面無表情地對蘇均道:“說下去。”
“那日我例行查看染病軍士們的情況時,正瞧見曹軍醫偷偷前往炊事營,我便跟了上去,就看到他往軍士們的日常飲食中灑了些粉末。”
“哦,是麼。”我掃了一眼盧将軍,“把曹聞押上來。”
曹聞一上來就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殿下,将軍,小人冤枉啊!”
我哼了一聲,指着蘇均道:“人證在此,親眼所見,你還有什麼冤枉的?”
曹聞突然止住了哭喊。
“來人,關入郡守府牢中,本公主要親自審問。”
曹聞被拉了出去。
我冷着臉看着幾人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夜色中,才對盧将軍道:“多虧了蘇大夫,否則盧将軍都不知,自己軍中竟存着這樣一個隐患。”
盧将軍亦是滿臉的不可置信,與我解釋道:“末将和老曹認識了也有十幾年了,他是韓國人,也一直都是末将軍中最好的軍醫,怎麼可能會是魏軍的細作呢,末将實在想不通。”
“許是家人被脅,又許是利益所緻,人心這東西,可素來都不是一成不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