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知道什麼叫做騎虎難下進退兩難。
彼時我剛翻上牆頭,在被寒冷逐漸吞噬的夕陽餘晖裡,就看到了明珠夫人與一衆随從宮女剛好從牆下走過。
我:現在我翻回去還來得及嗎?
明珠夫人擡頭,詭異地笑着将我打量,那眼角眉梢的神色,看得我咽了口唾沫。
不夠,又咽了一口。
有人嗎,有人嗎,怎麼辦啊兄弟們。
當場抓獲實在是讓人尴尬地窒息,我抹了一把臉妄圖抹掉渾身的尴尬,然後擺了個笑對明珠夫人道:“爬|牆,爬錯了牆頭。”
明珠夫人當然是不信的,她對身旁的禁軍道:“替我将殿下請下來。”
“哎哎哎不必不必!”我連忙擺手拒絕三連,“我自己能下來。”
說着我就跳了下來,在明珠夫人面前站得穩穩當當。
順便還擺出了一個極為穩妥的笑,揮着手與明珠夫人打招呼道:“明珠夫人好啊。”
隻要我臉皮夠厚,我就可以當做無事發生,一笑而過。
見我這副沒節操的模樣,明珠夫人不怒反笑,眼角的淚痣盈盈欲滴:“我素來知道殿下愛玩鬧,這回殿下又是玩什麼?”
“翻|牆啊。”我脫口而出,誠懇得毫無保留,“我剛才就說了,翻錯了牆頭而已。”
明珠夫人笑着向我走了一步,半眯着的眼中有些不相信:“殿下當真隻是玩鬧?”
“怎麼說?”我歪着頭挑了挑眉,“那夫人覺得我是來做什麼的?”
明珠夫人不急不躁,臉上仍舊挂着一絲笑意,一邊擡手一邊道:“是來做什麼的,看一看便知。”
“知”字出口的時候,我周圍的景象驟然變化。
不過這次我一點都沒覺得慌張。
這種熟悉而令人窒息的感覺我早就已經習慣了,自邙城回來之後我意識到了緊迫感,就趕緊找焰靈姬給我補課。雖還沒有将這火魅術修煉到家,但抵抗個一時半會兒應該不成問題。
果然,感受到了明珠夫人的訝異,我知道這一次是我赢了。
周遭的幻覺消失,明珠夫人頗有幾分不可置信地将我看着,片刻,才道:“原來如此。”
我當然不肯錯失如此良機,就怼她:“怎樣,明珠夫人可是看到什麼了,我可有騙夫人?”
聽我這樣問,明珠夫人又笑,不過是笑得有幾分殺氣:“如此說來,倒像是我懷疑殿下了。”
我就反問她:“不是麼?”
之所以我敢這麼狂,完全是因為我能在一定程度上拿捏住她——反正我的身份擺在這裡,她又不敢對我怎麼樣。從前我還怕她這一招,然我現在幾乎是橫着走,她再也吓不到了我哈哈。
不等她回答,我理了理因為翻|牆而弄亂的衣襟,最末好整以暇地對她道:“既然夫人沒什麼别的事,那我可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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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王宮裡出來我就趕往了紫蘭山莊,但當下的情形該怎麼形容呢。
我,韓文玉,韓國紅蓮公主,自穿越以來還未受過這等屈辱。
月光透過格窗落進屋中,本該是落寞而凄涼的,此時卻在屋中氛圍的烘托中顯得有些熱鬧。
我跪坐在地上,腦袋幾乎要埋進胸口,而以韓非為首的流沙其他成員,自覺主動地圍成一個圈站立,并且以一模一樣的雙手環胸姿勢,垂頭将我打量着。
這形容,簡直是批|鬥大會現場。
眼見氣氛焦灼,我隻能先行打破這種局面,于是開口道:“錯,錯了……”
卻沒想到韓非一聽我說這話就更加來氣,大聲吼我道:“錯哪了!”
我被他吓得猛一聳肩,吞了口口水小聲指正他:“哥你别這,這麼大聲兒啊……”
韓非更加兇悍:“我大聲嗎!”
我又是一抖:“沒沒沒!錯錯錯錯了。”
韓非這才不那麼兇巴巴,問我道:“錯哪了?”
果然平日裡不生氣的人一旦生起氣來那可是要命的。我被他吓得結結巴巴,一時間話都說不連貫:“不,不應該自自自自殺。”
“哦,你還知道啊。”韓非惡狠狠地諷刺我,“是不是從前我将你慣壞了,才變得如此無法無天?”
我低着頭不說話。
一旁紫女對我也是無奈:“紅蓮公主,公子并非是指責,不過是太擔心你。若非當日衛莊正巧在你寝宮周圍,及時将你救下,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我乖巧地瘋狂點頭。
“以後不敢了……不是不是。”見韓非面色不善,我立刻改口,“不會有以後了!”
韓文玉:我錯了,下次還敢。
韓非哼了一聲,顯然對我的話半信半疑。
為了轉移話題,我趕緊從袖子裡掏出一團帕子,舉到衆人面前後道:“這是我今天在翠羽軒裡找到的,我懷疑明珠夫人企圖用這個熏香對父王不利。”
衆人沉默了一會兒。
在這萬籁俱寂衆人沉思的安穩中,韓非突然炸毛道:“好啊紅蓮,你膽子是越來越肥了,竟然還往明珠夫人宮裡跑?你到底有幾條命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