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衛莊起了壞心思,竟将那木鸢随手擡高了些。我比他矮了一個頭還多,他這樣一擡手,我根本夠不到。
然後事情就有些微妙。
因着我要去拿那木鸢,是以幾乎已經撲到衛莊面前,而他又恰巧好死不死地垂頭看我,一時間四目相接,四下無聲。
恰是春日暖陽映照之時,薄薄的光透過雲層打落,周遭亦是花香缭繞。
仿佛所有小說中,男主和女主的相遇,少年打馬斬東風,當屬人間第一流。
可我終究不是紅蓮啊。
我不會為了這些美好的場景而心動,也不會為了衛莊而紅了眼眶——相遇在最好時光的人,也從來都不是我和他。
卻也并不覺得遺憾。
雖說我披了張紅蓮公主的皮,可說到底我和這裡的一切都該是沒有聯系的——韓非也好衛莊也罷,不要問我有沒有喜歡的人,神仙是愛着衆生的。
隻不過韓非是個意外,畢竟他是我的意難平——可衛莊并不是。
是以我退開兩步,才伸手向衛莊讨要我的木鸢。
然而衛莊卻沒給我。
不是,這啥啊這是?
他問我:“你很想要那串珠子?”
我看了他一眼,理直氣壯道:“啊對啊,怎麼?”
他哼了一聲,忽然間便奪過我手裡的線軸,牽起木鸢便向遠處跑了兩步。
我和小珏子都驚呆了。
小珏子揉了揉眼睛,可能是覺得還沒看清,複又擡手揉了揉。确定自己的眼睛沒問題之後,問我道:“殿下,衛大人是在幫我們放木鸢嗎?”
講道理這個問題我也很難回答。
“應……應該,是吧?”
就在我話說完的當口,方才顫顫巍巍飛起來的木鸢,啪得摔到了地上。
我和小珏子當即用一模一樣的嫌棄表情看向衛莊,并道:“你不是也不會嗎?”
衛莊大概是覺得失了面子,提着木鸢就沖我們兩個走過來。
小珏子這個廢物見衛莊面色不善,一個滑步躲到我身後,一邊抓着我的衣服一邊碎碎念道:“殿下,衛大人好像生氣了。”
我心說你也知道啊,那你怎麼不替你家公主攔着點呢?
小珏子:殿下我相信你能搞定他。
“你你你你要幹什麼?”我咽了口唾沫,“你不能因為放不上這個木鸢就想,就想把它扔在我臉上啊……”
衛莊:她是不是有病。
片刻,衛莊擡手将線軸扔進我手裡,道:“拿好。”
正當我心想着他該不是還沒死心還想放的時候,就見那木鸢霎時騰空飛起,且越飛越高。
我更加震驚。
等等——放個風筝而已啊,為什麼連内力都用上了?難怪風筝無風自飛,到底也太拼了吧。
衛莊:甯可累死自己,也要卷死别人。
我心說大可不必如此,雖然我很想要那串手鍊,但這這這……衛莊你到底知不知道把一個風筝放上去要耗費多少内力啊?别到時候風筝是上去了,衛莊也成肉幹了。
一想到他有可能會變成一副幹癟的樣子,寒意就直從我後背泛出來。
是以我極力勸阻:“算,算算了莊哥,也不必這麼……诶?”
手中的力道又是一松,我急忙擡頭去看,原以為是又翻車了,而事實上……确實又翻車了。
而這一次翻車甚至比上一次更嚴重。
風筝線斷了。
線斷了。
斷了。
一時間我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隻能呆愣愣地盯着木鸢逐漸遠去的方向不知所措。
韓文玉:弱小,無辜,且懵逼。
愣了好一會兒,我才緩緩地轉過頭,看向那個罪魁禍首。
說是禍首倒也不大恰當,畢竟方才他是好心幫我,約莫是沒控制好内力,這才讓木鸢飛沒了。
然而話出口時,我可沒有這樣的好涵養,便道:“你看到木鸢沒了嗎?”
衛莊也看着天邊蹙眉,那模樣活像是我說的話半個字都沒聽到。
“哎那個……”
我正準備再提醒他一下木鸢飛走了這個事實,卻聽他哼了一聲,轉身就走,愣是半點開口的機會都沒留給我。
春風料峭,我頗有幾分淩亂。
這會兒小珏子才從我身後冒出來,輕聲道:“殿下,衛大人這是走了?”
我深吸了口氣,露出一個核善的笑容,道:“你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