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急往屋裡走。
“哥哥!”
屋中隻有韓非和紫女兩人。
韓非面前擺着一杯酒,可他似乎絲毫沒有要喝的意思。
見狀我覺得不對,忙湊上前去問:“瑢瑢呢?”
話一出口,就見韓非的臉色更加陰沉,桃花眼中再無往日的風流潇灑,反倒是氤氲着幾縷恨意,仿佛是罡風吹散了雲,露出鉛灰色的天空。
完了,這事兒可能有點大。
我看向紫女,指望着她能告訴我點什麼内幕,畢竟她是跟着韓非去秦國的,知道消息也就指望她了。
紫女歎了口氣,眸中亦是浸滿了悲痛:“瑢瑢死在了秦國。”
我瞪大了眼睛。
紫女繼續道:“九公子之所以如此悲傷,是因為瑢瑢是為了救九公子而死。”
“為了救他?誰要殺他?”
紫女沉默不言。
看着他們兩人的形容顯然是心中有事,我想了想,上前一把抓住韓非的衣襟,顫着聲問道:“說話,到底是誰要殺你!”
韓非用那雙桃花眼将我看着,雙眸之中付盡寒霜。
良久,他終于吐出兩個字:“李斯。”
我差點沒喘過氣來。
片刻後我的火氣就蹭地冒上來,繼續扯着他的衣襟沖他喊道:“我和你說過的,我和你說過的吧!李斯他就是個小人!這次有鄭瑢救你,下次呢?下次你指望誰來救你!”
“殿下……”紫女約莫是打算勸架,然見此時我與韓非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她大概覺得自己也插不上話。
“紅蓮。”韓非摁住我的手以制止我的動作,繼而認真地将我看着,“我不希望再有任何人為我而死。”
我深深吸了幾口氣平靜下來,緩緩而又沉重地點頭,道:“那你從現在開始就得聽我的。”
韓非神色複雜,眸中星光漸漸在濃霧中隐去,繼而露出略帶絕望的苦痛。
鄭瑢的死必然讓他很内疚——旁人隻看得到他是新鄭出了名的風流公子,卻不曉得他那一顆赤子之心,裝的滿滿皆是家國。
淩雲壯志與兒女情思,自古便難以兩全,他既然已經做了選擇,此生便已付與蒼生。
作為韓國公子,他要知道韓國需要的是什麼,作為韓非,他要知道天下人需要的是什麼。
可終究會辜負一些人。
“瑢瑢說縱使以命相抵,她也會護我周全。”韓非閉上眼睛,像是在回憶彼時情形,“可我卻連帶她回故國都做不到。”
我一時不知該說什麼。語言在此時是如此蒼白而柔弱,任何的安慰都顯得倉惶。
良久,韓非忽得睜開眼來,眼中有光閃閃:“我會讓李斯付出代價。”
*****
幾日之後的流沙例會上,張良給我們帶來了一個消息。
“我聽祖父說,前幾日蕲年宮中發生了一場政變。”張良神色溫潤,“嫪毐率軍逼宮不成,已被秦王處死。”
我重複了一句:“嫪毐?”
嫪毐的事想來大家都十分了解,史上著名“大陰人”,一個讓莊襄王差點揭棺而起的人。嫪毐叛亂是一個重要的曆史節點,也算得上是嬴政走上親政之路前斬殺的第一塊絆腳石。
這件事告訴我,他要動手了,離他所向披靡六合一統已經不遠了。
“接下來就是呂不韋了吧。”
韓非問我:“你說什麼?”
糟了,這怎麼還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我是說,既然嬴政要親政,必然要除掉把|持朝政的呂不韋。嫪毐是呂不韋獻給趙太後的,又與趙太後育有兩子,甚至稱自己是嬴政‘假父’,嬴政肯定看他不爽很久了。如今他一叛亂,正是撞在槍|口上,而依秦國連坐之罪,呂不韋必然難逃罪責。”我頓了頓,将衆人都打量了一遍,“不是,你們都這麼看我幹嘛?”
“看不出來啊紅蓮,你這麼多内幕情報都是哪裡來的?”
韓非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我:“這就算内幕情報了嗎?我以為大家都知道的。”不好意思,金手指就是在下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