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理會他的調笑,隻囑咐他道:“他不管說什麼你都不要答應。”
韓非問我:“誰?”
“韓……”我差點脫口而出韓安二字,然而在韓非的目光注視下我立刻改口道,“還能有誰,父王啊。”
韓非就覺得奇怪,将頭微微一歪,問我道:“你曉得父王要與我說什麼?”
“我不知道。”我搖了搖頭,捏着他衣袖的手卻愈發收緊,“你别管這個,總之先别答應。”
韓非笑了笑,桃花色的眸子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堅定與決然。他将袖子輕輕從我手中抽離,繼而與我道:“别擔心。”
說罷他終是轉身,在我注視之下緩緩踏上台階。
我怎麼能不擔心他,我知他若走出這一步,從今往後縱使千軍萬馬當前,也不過是他孤身一往。
張良歎了口氣,輕聲與我道:“殿下,我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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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紫蘭山莊的路上我一路思索,想着韓非倘若去了秦國該是什麼樣的結果又或者——有什麼辦法能阻止韓非去秦國。
期間似乎依稀是聽到張良叫了我幾次,但都沒有理他。
這種焦慮到渾身不适的感覺隻在穿越前有過,那是在考完極度重要的考試之後,不确定自己考的是好是壞,隻能等着成績出來的那一刻才能定生死,可以說是緊張到想吐了。
張良看得出我有心事,事實上這會兒的功夫隻要是個人都能看出我有心事。
“殿下不必太過憂慮,九公子深明大義,知道該如何選。”
我搖了搖頭,下意識地蹙了眉:“我不是怕他不知道,我就是怕他太清楚自己要做什麼。他其實可以……不那麼執着。”
張良的眉間蘊了幾分堅定:“可那就不是韓兄了。”
我愣了愣,遂又垂下眸去。
韓非之所以是韓非,之所以千秋萬代隻有一個他,或許正是因為他如此執着而無畏,即使時光洪流終究會使他消散,他也不曾後退。
張良說得對,若是他不堅持,那就不是他了。
可人總是矛盾的,我既不希望他走上已知的結局,卻又希望他不會終身碌碌無為。
所以到底有沒有什麼辦法,既能全他心願,又能了我遺憾。
我不知道。或許是我還沒有想到,又或許本就不會有。
“殿下小心。”
張良的話還沒說完,我胸口就被人猛地一撞,那人力道之大,差點把我撞吐出一口血來。
衆所周知我是流沙團寵新鄭小霸王,在新鄭還沒人敢這麼目中無我。是以我這火氣霎時就冒了上來,正要開口罵的時候,卻見撞我的是一個小姑娘,看模樣比我還要小上兩歲。
小姑娘滿臉淚痕,頭發淩亂地糊在兩頰,好一張嬌俏的小臉此時顯得格外驚惶。
再看了看,裸|露的手腕上甚至還有紅痕。
我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識的反應就是,完犢子,又攤上事了。
小姑娘仰着頭,渾身顫抖,甚至連說話的聲音都帶了顫意:“有人要抓我,幫幫我,求你了!”
又軟又奶,當即就激發了我的保護欲,我将她往懷裡一帶,道:“找我你算找對人了。”
我和張良把小姑娘帶回紫蘭山莊,剛進後院的時候剛巧碰上紫女穿着一件我沒見過的新衣服款款走在湖中木橋上,心裡正說着流沙不愧是有錢了,紫女大姐頭的外觀換的很勤啊。
“公主殿下與九公子可是愈發相像了。”
這話說的不明所以,我撓了撓頭道:“哪像了?”
紫女掩嘴一笑,眉眼間便流轉了幾分柔情,那眼神再落到我身旁的小姑娘身上,停頓片刻,才道:“看起來九公子與公主殿下都很受姑娘的青睐哦。”
我:?
張良:紫女姑娘這麼一說,好像真是如此。
躲過紫女的調侃之後,我們帶着小姑娘進了屋中。
午後的陽光有些耀眼,透過格窗落入屋中,在地上泛起些許光暈。
張良頗有眼力,不用我說就倒好了茶,小姑娘看來是受了不少驚吓,直至此時端着茶碗的手還微微發着顫。
“小妹妹,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小姑娘擡眼瞥了我一眼,複又垂下眼去,一雙杏眼中滿是淚花。
我放下茶杯,歪過頭去柔聲與她道:“小妹妹你别怕,我是韓國的公主,這位是相國的嫡孫,你若有什麼委屈都可以說與我們聽,我們會盡可能幫你的。”
“公,公主?”小姑娘驟然瞪大了眼睛,眼神中期許與彷徨交織,就如此愣愣地瞧着我。
我點了點頭。
“可,可此事……”像是想起了什麼,小姑娘頗有些躊躇,欲言又止的模樣。
我看出她的猶豫,也約莫猜到了她在猶豫什麼,于是眼神暗示張良,讓他先出去,留我單獨和小妹妹聊。
張良聰明絕頂,隻我看他一眼的功夫,他便已然起身離去。
見他将門關了個嚴實,我複又與小姑娘道:“現在,我來問,你來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