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下來的結論自然不出意外,那名殺手和崔尚素有舊仇。
張良的臉上有了幾分倦意:“所有的線索都恰到好處,就像是等着我們去查一般。”
“韓宇不可能吃兩次虧。”衛莊嘴角挂了一縷刻薄的笑意,環手望向窗外,“他必然已經有了萬全的準備。”
我有些興奮地搓了搓手:“若非如此,反倒不好玩了。”
張良默默喝了口茶,才又道:“四公子自請了罰俸三個月,王上同意之後也并未多做斥責,隻是看上去十分失望,要四公子管好自己的手下。”
“四哥在父王面前幾乎從未出過差錯,辦什麼事都是極為妥帖,父王雖并不寵他,卻也不能沒有他。”我将衛莊和張良都掃了一眼,末了又垂下眸,兀自笑了笑,“是以我們得逼到父王不得不放棄他。”
衛莊問我:“你又想做什麼?”
“前朝與後宮素來息息相關,四哥的母妃并不受寵這件事大家應該都知道吧——否則父王也不會屢屢對四哥的才能視而不見。”
韓安這個人說來是的确的昏聩,先太子無能成那個廢物樣子,隻因為韓安頗為寵愛他的生母,便硬是要将他擡到太子的位置。而反觀韓宇和韓非,此兩人無論是誰,單拉出來都是吊打廢物太子的,結果卻因為生母不受寵,而在朝堂上備受冷落。
——當然,像韓宇這種左右逢源的,至少為自己在朝堂上争得了一席之地。
我啃着一顆奶棗:“此番韓宇的下屬鬧出事端,是四哥管教不力,趁着父王還記得此事,我們在後宮再替四哥添上一把火。”
張良:做你哥哥真的挺慘的。
韓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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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美人近來氣色不錯,一手搭在軟枕上着人塗着丹蔻一邊與我道:“殿下許久不來,我還以為殿下将我忘了呢。”
我彎着眼睛笑,直勾勾将她看着。
胡美人冰雪聰明,瞬間明白了我的意思,打發了下人出去,問道:“殿下又有何事?”
我大大落落承認:“你倒是猜對了,我的确有事。”
聽了我的話,胡美人抿嘴笑得嬌俏:“若非有事相求,殿下怎會如此嚴肅。”
可我尋思我臉上的笑已經擺的極為端正了,但胡美人不愧是胡美人,我心中究竟如何思量,她總能一眼看穿。
她擅長将自己的無害化為利刃,在這後宮之中步步為營。
“那我也就長話短說。”我抿着嘴輕舔了舔自己略微幹澀的嘴唇,“尹美人近來在宮中動向如何?”
胡美人聽我問起此人,當下便了解了我的來意,就道:“美人是有身份的,自然與我們不同。”
我們口中所說的這位尹美人,便是韓宇的母妃。
她在後宮中向來因為有了韓宇而自恃身份,為人張揚也并不多友善,此前還曾刁難過胡美人。若不是近來胡美人得了韓安寵愛信任,隻怕仍舊要受她的氣。
我揉着額角:“那便殺殺她的氣焰。”
胡美人眼波流轉,嘴角微微漾起一絲笑意:“殿下想怎麼做?”
我繼續揉額角:“宮中最忌諱什麼,就給她安排什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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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古至今宮中最忌諱的,自然是巫|蠱之術。
一旦被查到在宮中行巫|蠱,無論是出于何種原因,皆重判。
如此大禮,就讓胡美人替我送給尹美人吧。
十多日之後,韓安正與胡美人在後宮行走,忽見一宮女手中捧着一個小且精緻的銅皿,一路行色匆匆。
韓安把她叫住。
原先她是什麼都不肯說,瑟瑟抖着跪在地上。直至後來韓安要将她送去用刑,她才支支吾吾開口。
她說她是尹美人宮中的宮女,尹美人隻讓她避着人去将這東西倒在西北方向,别的倒也再未交代。
韓安聽着有些不對,着人将那器皿打開,裡頭居然是一碗符水。
小宮女吓得當即以頭搶地。
韓安怒上心頭,立刻擺駕青巒宮。
這件事鬧到最後被我們知曉,說是韓安去到青巒宮一問,尹美人隻道自己是在祈福,其他的一概不認。
于是徹查了尹美人的住處,居然真的在她床底下搜到了一個人偶,隐晦寫着韓安的名字,且在上面紮了針。
如此情形旁人根本不敢多言,青巒宮中甚至連人出大氣的聲音都不可聞,直到韓安當場吐了血。
尹美人似乎也傻了眼,口中一直喃喃着她并不知曉此事。
隻不過這話不知韓安會不會信。
而尹美人這邊一出事,以韓宇消息的靈通程度,必然是立刻就知曉了。
知道的快當然更好,我還就怕他不知道。
“四哥這是從哪回來呢?”我笃笃定定地坐在廊下泡茶觀風,“這樣匆匆忙忙的,可不似你從前的風格。”
韓宇大概是沒猜到我能來,行着的腳步略微一頓,繼而陰恻恻的目光向我看來。
我笑得沒心沒肺,陽光完完全全灑在臉上:“四哥喝茶。”
韓宇并未接下我的話碴,這會兒的功夫臉上冷的仿佛能掉些冰渣。
他的眉宇間攏着團團怒氣,說話時亦是咬牙切齒的恨意:“韓文玉,你竟然還敢出現?”
這是我記憶中他頭一次全須全尾地叫我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