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繞少女的光點已然黯淡,卻跌跌撞撞地折回元月身前,在地上烙印出一個陣法。
元月脫力地跌坐在地,還未看清身下是何陣法,便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
貫穿天空的靈柱再也沒有等到剩下的殘魂,顔色愈發淡薄,最終消散于天地之間。
......
仿佛睡了很沉的一覺。
夢中有什麼人越來越清晰,白色的大殿亮堂堂的,周圍圍坐着很多人,言笑晏晏,有人過來摸了摸她的頭。
她有些莫名的在意,瞬間偏過頭去,撅起了嘴。
她的發型啊……
元月猛地睜開眼。
銀亮的星子在暗藍色的幕布上對着月亮抛媚眼,除此之外沒有其他點綴,萬裡無雲,濕冷的氣息讓人瞬間清醒,靈府空蕩蕩的,不過好在這點冷意算不上什麼。
四面的天空沒有被大殿裁剪的痕迹,顯然已經離開血池所在之處。
元月一邊側身用手臂撐起身子,一邊暗暗思索。
那些葉家人護住葉晴苒激發血脈後,拼盡最後一絲力氣成為傳送陣将她送到這,必然有其深意。
手臂撐到一半,又突然軟了下來,差點迎面着地。
元月暗笑一聲,“真是有夠狼狽的。”
她想順理成章地躺平一瞬,然而另一個念頭催着她趕緊起來。
又是一陣窘迫。
直到将周圍景色環顧得差不多,元月忽而意識到自己可能被傳到了山巅。
崖下聳立的大殿在這個視角也不過如同模型一般,方才若是在此處俯瞰,大概那些陣法、血池也不過是一塊斑點。
山巅上有什麼呢?
除了移不走的無智草木,連個鳥都沒有。
約莫是之前山下的陣法作祟,再加上這幾日血池鬧出了大動靜,此時此刻的山巅仍然寂靜。
這大概不是唯一不尋常之處。
層層樹木掩疊的背後,一截石碑在夜晚閃着幽光。
元月暗自提起了一口氣。
直到穿過最後一個狹窄的縫隙,一片空曠的土地豁然展開于眼前。
數不清的石碑以一種玄奧的方式擺列着,其上繪出的符文更是難以理解的扭曲,看一眼便令人感到識海刺痛。
又是陣法。
元月沉下肩膀,這陣法她看不出是何用途。
可偏偏這從未見過的陣法,竟然讓她感覺到一絲奇異......
沒有傻到進入陣法中研究是何用途,元月的眼睛随着步伐在衆石碑中緩緩探望。
一截不易察覺的鴉青色衣擺悄然劃過。
“誰!”元月的手瞬間摸上腰間的儲物袋,一道火符便打了過去。
她現下僅剩的靈力隻夠虛張這麼點聲勢了……
可能在這待着的人又怎會簡單,忽明忽暗間,火符沒有激起對方半點靈力波動,長而黑的發尾在半空劃了一道弧線完美的圈,身法比乳燕還要輕盈。
元月的無聲壓下了唇角。
來人沒有半點痕迹洩露,下一刻一隻微涼的手悄然覆上她緊握的右拳。
元月一怔,竟然在這一刻感到一絲荒謬。
“唉~”身後那人幽幽歎了口氣,“阿月,再握一會兒就要脫力了,我可不想背着你下山,放松。”
元月不可置信地回頭,鼻尖全然是熟悉的氣息,此時此刻,夜幕下,山巅中,月色悄然無聲偏愛地打在那人的臉上,如霧如岚,比銜露的晨花還要美上半分。
太久沒見這張臉,她在驚詫之餘竟然不自覺地想起了徐筱,比起那種略顯拙劣的在皮的溫婉動人,這位才是堪稱頂級的表裡不一……咳。
但下一刻,元月蓦地掙開他的手,後退半步。
“阿爹,你最近不是病入膏肓,準備把買棺材闆的錢留給我去尋個如意郎君嗎?”
眼前男人聞言面色不變,眼尾笑意愈發深刻:“阿月要這麼說,倒也未嘗不可,不過這如意郎君,我看品行未免太不端了些,阿月拿錢覓得的是如意郎君嗎?别是什麼不三不四的男人。”
元月眨眼。
“拿錢去看楓語的演奏會,偶遇多了,他便能記住我了,順道還能買點荷葉叫花雞,他一隻,回來再孝敬您一隻。”
面前男人眼尾平緩下來,嘴角卻相反地瘋狂上揚,“這演奏會到底有什麼好,你和你師父是被下蠱了不成?阿月,試探這麼久,還認不出我嗎?”
來了來了,标準假笑。
元月聳肩,“說實話,您這神出鬼沒的,這麼惹人懷疑,怎麼也得确認一下身份吧?省得我無知無覺進了幻陣,那可怎麼辦。”
她把手搭在男人手臂,作勢把全部力量壓在其上,“時長老,我沒力氣了,您來得可真及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