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朝竣告訴蔡小弟，說兩個人的姻緣講究個你情我願，你哥喜歡我家朝雲沒問題，但也要問問我家朝雲自己願意不願意。

蔡小弟驚訝，說你不是朝雲的哥嗎？居然不能決定朝雲姐的親事？

謝朝竣笑眯眯地點點頭說：“是，我是朝雲的哥，但我不能決定朝雲的親事。”

“可……可是村頭二丫她哥就……就……”

看着眼前蔡小弟銅鈴大的眼睛，謝朝竣告訴蔡小弟，二丫是二丫，但朝雲是朝雲。不管怎麼說作為一個男人，喜歡什麼得要靠自己争取，依仗外力或其他人的壓制去獲得，都是不道德的。就好比跟人打架，人蔡老六打勝的架、立下的威，能算在你蔡小弟的頭上嗎？

！

蔡小弟震驚，平心而論他是認同謝朝竣的觀點的。但第一次意識到村裡大人們默認施行的規矩居然一直都是錯的，這讓蔡小弟有些難以接受。

“所以當務之急還是祈禱你哥趕快好起來吧！這樣你哥才有機會當着朝雲的面問她願意不願意了。”謝朝竣神色和藹地這樣對蔡小弟說。

小孩子年齡不大，心眼不少，想趁此時氣氛到位了不好說拒絕的話，在蔡老六死之前把生米做成熟飯。哪怕做不成熟飯，能得到謝朝竣的某種承諾，萬一蔡老六沒死成，就是大功一件了！

謝朝竣心裡苦笑，但臉上依舊春風和睦得跟孩子親爹似的，生怕給了蔡小弟一絲委屈受。

謝朝竣的承諾拿不到，蔡小弟沒有說話。他的小臉上神色複雜，風起雲湧的像山裡瞬息萬變的天。可見此時蔡小弟的心裡得有多煎熬。

半晌，蔡小弟終于“哇——！”一聲哭了出來。

“我哥是好人，是頂好頂好的好人！”蔡小弟哭着對謝朝竣說。

“是的，我知道，這個我知道——！”

“不，你們不知道，我知道你們就把他當村裡的潑皮看來着！”蔡小弟淚眼婆娑。

“……”謝朝竣一時語塞。

他的确這樣認為來着，但嘴裡肯定不能承認。

“謝大哥你不知道！我哥的右手斷了一根大拇指，是他在戰場上被北燕人給砍掉的……因為是右手，還沒了大拇指，我哥他不能很準确地抓握，就連吃飯用箸也是重新練了好久才終于學會的。假如我哥的右手是完好的，今天他一定不會從崖頂摔下來！”

謝朝竣沉默，蔡老六的右手的确沒了大拇指，當初他還以為是蔡老六作惡多端，被人尋仇給砍了的，沒想到卻是蔡老六保衛家國的勳章。

“你哥是頂好頂好的大英雄！”謝朝竣朝蔡小弟豎起一根大拇指。

“所以謝大哥一定要與朝雲姐多講講，講我哥的好。我知道朝雲姐有本事，所以一直瞧不起我哥，那是因為她不了解我哥的過去！”蔡小弟啜泣，一字一頓很用力地對謝朝竣表達自己的希冀：

“我哥真的不是你們想的那種村野莽夫，他會識字，當初在衛國軍範将軍旗下當差，差一點就做上了百戶！我哥英勇，他殺過不下一百個蠻軍，差一點就直接殺到了二蠻子慕容骁的坐騎底下，要不是大拇指被人砍斷捏不穩刀，他定要當衆取下那蠻子頭子的首級，立下不世功勳，高低也得搞個将軍來當當……”

看着眼前情緒激動的蔡小弟，謝朝竣擡起一根手指打斷了他說話，“剛才你說什麼？”

“我哥高低也得是個将軍！”

“不，更前面一點……”謝朝竣輕輕擺了擺手指。

“我哥要取下蠻子頭的首級，立下不世功勳？”

“不是，取下蠻子頭首級的再前一句……”

蔡小弟啞然……

“我哥差一點就殺到慕容骁的坐騎底下……”

“對！”謝朝竣颔首，眼底射出駭人的精光……

“慕容骁是誰？”

“蠻軍頭子！殺了咱們可多人，老百姓最最最恨的人！”蔡小弟咬牙切齒，胖乎乎的臉上竟也透出一絲狠戾。

“所以慕容骁就是那個殺害我們老百姓的罪魁禍首嗎？”

“是的。”

“慕容骁是北燕國的什麼人？”

“二世子，北燕國的二世子。”蔡小弟回答。

謝朝竣沉默。半晌，才重新開口：

“還有麼？還有其他人與慕容骁一起，戕害咱們老百姓麼？”

謝朝竣别過頭，不再看蔡小弟的眼睛，聲音裡平淡無波。

……

謝朝竣沒有回家，而是一路打聽來到周家，想等謝朝雲一起回家。

出乎謝朝竣的預料，門房告訴謝朝竣，說謝姑娘幾天前就辭了周家，早就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