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
“看看!”
“不用……”
突然,謝朝雲的膝蓋一軟,火折子滾落一旁。謝朝竣大驚,趕忙伏身過去扶起謝朝雲,靠洞壁坐好。
謝朝雲的臉色蒼白,經過這一夜的奔襲,她又不舒服了。
“沒事,我隻是有些乏累,過幾日便好了。”謝朝雲這樣安慰謝朝竣。
謝朝竣有些難過,他猜謝朝雲的病應是有隐情的,但謝朝雲不肯如實告訴他,就說明了謝朝雲對自己還是不夠信任。
因為擔心謝朝雲,正在心裡胡思亂想的時候,謝朝雲望着天邊的魚肚白突然問了一句:“你是怎麼想到的?”
謝朝竣一愣,問謝朝雲到底想問什麼?
“你為什麼會認為他們會跟着穿那件袍子的人追?”謝朝雲頓了頓,帶笑的嘴角也掩飾不住她眼睛裡的凝重,“你為何能笃定他們就是為你而來?”
謝朝雲的問題很直接,和喬晟不同,她與謝朝竣的關系不一樣,若有疑問,直接問,反倒比拐彎抹角好得多。
“他們不肯放箭,說明隻想抓活的。至于為什麼我就那麼笃定對方是為我而來的……”
謝朝竣頓了頓,長歎一口氣,他屈身謝朝雲的面前,直視進她的眼睛,内裡湧動着濃濃的憂傷。
“我不明白二月究竟在試探什麼,也猜不出。你不肯對我說實話,我自然也不會逼問于你。二月真這般怕我想起來什麼……”謝朝竣苦笑,“我若确定了對方就是我的人,你覺得我還會像今晚這般與你們一起亡命天涯嗎?”
謝朝竣伸出手,輕輕撫上謝朝雲的鬓間,“不止一次,我曾經對你說過,你喜歡怎樣的我,我便是怎樣的。二月不需得時時來試探于我,這對我來說,無疑是一種傷害。我那麼疼你,至于那些回憶……二月若不想讓我記起,我便不記起罷!記得或不記得什麼,都不影響我繼續疼你。”
“……”
謝朝雲呆滞,那雙看向謝朝竣的漂亮的大眼睛裡風起雲湧。
失憶了的謝朝竣依舊是謝朝雲難以掌控的存在,她不能預判謝朝竣的每一個想法,也不能控制住他每一次行動。但唯一不變的是,隻要謝朝雲不想他去做什麼,他便不做什麼——那麼……這就夠了。
謝朝雲斂神,她深吸一口氣,别過頭去不看他的眼睛。
“也不知阿晟怎樣了。”謝朝雲說。
喬晟,不屬于謝朝竣考慮的範圍,他想也不想就說了一句,“喬兄弟的功夫好,用不着你操心……”
話沒有說完,謝朝竣就閉了嘴。他看見謝朝雲的眉毛豎了起來,已經在生氣了。
“是的……我當然知道,喬兄弟是為了救我們……二月不要誤會,我沒有過河拆橋的意思……”謝朝竣有些尴尬,又有些慌亂,他站起身來跟在謝朝雲的身後逡巡……
“我的意思是,能回來他總是會回來的,現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體……”
謝朝竣的話沒有說完,謝朝雲已經走到了洞口外,并騎上了馬。
“哥哥切莫亂走,請在這裡稍候,二月去去就回。”謝朝雲騎在馬上低頭看着謝朝竣,說完,她雙腿猛一夾馬腹,調頭朝山下而去……
謝朝雲在山下的槐樹林旁遇到了獨自一人正往山上而來的喬晟。
喬晟的馬折了,衣裳也破了,靠兩條腿,渾身是泥地朝山上走。
謝朝雲遠遠看見了,急忙迎上前去,喚喬晟與自己同乘一騎。
見謝朝雲一人來尋自己,喬晟大聲詢問謝朝竣呢?
“他在山腰的山洞裡等咱們。”謝朝雲說。
喬晟沒有說話,但眼神裡的難以置信已溢于言表。
“他是咱們的人。”謝朝雲看進喬晟的眼睛,無比肯定地說。
喬晟無言,垂首低眉掩去眼底的不快。他不想因為謝朝竣不停地與謝朝雲争吵。
喬晟翻身上馬,坐在沒有馬鞍的馬屁股上,把鞍留給謝朝雲坐,“走吧,我們走!”喬晟說。
……
當第一縷陽光刺透晨霧的時候,喬晟與謝朝雲正同乘一匹馬往山腰走。走到一處幹涸的流瀑旁,喬晟勒停了馬……
一名身着夜行衣的男人正躺在幹涸的河床底部,淹在一灘血泊裡。男人的頭破了,五官已然看不清楚。河床的另一端,躺着一把馬刀,那是喬晟和謝朝雲都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刀——死者是一名黑旗軍成員。
喬晟下馬,走到死者身旁蹲下,端詳良久。
半晌,喬晟直起身來,把手裡的刀往腰間一别,轉身朝河床岸上的謝朝雲走來,邊走邊說話:“走,快去看看你那位珍貴的大哥,他們已經來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