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朝雲問慕容竣，沈銜青沒對你說他是你舅舅嗎？

慕容竣回答說沈銜青還真這樣說過，“這家夥自稱是我舅舅，但我是不信的。你見過有哪個手下敗将反過來宣稱是勝家長輩的？這确定不是在羞辱我？”

“于是我便狠狠揍了他一頓。”慕容竣得意洋洋地說。

“……”謝朝雲無言。

有時候不能不承認老天爺還是很公平的，每個人做過的惡，不知會在什麼時候就變成回旋镖紮死你自己。就像沈銜青，唯一一次背叛慕容竣，就正好攤上慕容竣失憶，現如今慕容竣拒絕承認沈銜青的族人身份，也是他沈銜青自己做惡造成的。

“哥……哥。”謝朝雲有些遲疑地選擇延續了慕容竣兄長的身份，她終是決定将這場戲繼續演下去。慕容竣說得沒錯，沈銜青試圖背叛慕容竣，甚至還動了殺心，他已經沒有資格再當慕容竣的舅舅了。

“你……接下來有何打算？”謝朝雲問慕容竣。

但見慕容竣的臉上顯露出訝異的神色，他問謝朝雲，不是你要尋沈家舅舅的麼？為何倒要來問我的打算？

“我的打算便是替你找到你想要找的人，辦到你想要辦到的事。我永遠相信二月你的判斷。”慕容竣拿手狠狠指着謝朝雲。

“……”謝朝雲沒有說話。她垂首低眉沉默片刻，才又掉轉頭來朝慕容竣笑了笑，拿手指了指身後：“那……哥哥你先歇着，我便去裡間與那沈家舅舅商榷商榷，安排好接下來的行程？”

“你與沈家舅舅商榷商榷？”慕容竣重複謝朝雲的話。

“嗯，我可以麼？”

“你當然可以，二月想做什麼都可以！”慕容竣大笑，也擡起胳膊朝裡間揮了揮，“人本就是替你尋的。我早就說過，離開喬晟那個蠢貨，我會幫你辦到你想要辦到的事。”

“任何事！”慕容竣重重地說。

……

慕容竣替謝朝雲生好了火。

破廟沒窗戶紙擋風，夜裡露重風寒的，慕容竣便四下裡搜羅，翻出來一隻火盆，盛了些柴禾，給謝朝雲點了起來。

轉過身來，慕容竣看見謝朝雲在屋外一棵海棠樹下靠着。

慕容竣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二月在看什麼？”慕容竣問。

“看，那邊有螢火蟲。”謝朝雲擡手指向遠處，那裡有點點螢火。

“嗯，是的。”慕容竣順着謝朝雲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不明白這有什麼好看的。

“哥哥知道腐草為螢麼？”謝朝雲問。

先人有雲，螢乃腐草所化，慕容竣看過書，自然是知道的，他點點頭，說自己知道。

“不僅腐草可以化螢，而且人死後的精血也可以化螢。爹爹說過，每一位逝去的親人都會化身為螢，提着燈回來看望我們。”謝朝雲繼續說，“每當我想娘親了，我就會四下裡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些螢火，指不定當中就有娘親的那一盞。”

謝朝雲僅提到了柳氏，應該說在絕大多數的時候，謝朝雲對慕容竣提及的，都隻有柳氏，可見在她心裡柳氏才是頂重要的那一個。

“我不記得了，但看二月這般善良，可以想象的是，娘也一定溫柔又善良。”慕容竣的臉埋在黑暗裡，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聲音卻很是溫柔。

“娘她當然是一名好母親，尤其是對哥哥你，娘操了最多的心，可是哥哥依舊讓娘失望了……”謝朝雲乜斜着看向黑暗裡的慕容竣，臉上露出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那可真不妙……”慕容竣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内裡的情緒，“我對不起娘，是我的不對，但斯人已逝不可追，從今以後我一定會對得起你和父親的。”

謝朝雲不指望慕容竣真的能為自己做什麼，聽見這樣的承諾她隻當耳旁風随便那麼一吹，謝朝雲轉過頭去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謝朝雲的消極态度被慕容竣給瞧了出來，他噗嗤笑着問謝朝雲說，原來自己是這般不靠譜，讓二月都這種反應了。

謝朝雲冷笑，說你是什麼樣的人，你自己不知道嗎？

“我還真不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慕容竣斬釘截鐵，他站起身，從那黑暗裡走出來，嬉皮笑臉地湊到謝朝雲的鼻尖前，“但我知道你是我最愛的人……”

話音未落，謝朝雲的巴掌已經招呼了過來，卻被慕容竣眼疾手快給一把控住了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