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銜青越來越看不懂慕容竣了。當他為曾經那個叱咤風雲的嶺北王變身謝朝雲小跟班而感到痛惜的時候,又突然瞥見了嶺北王那一閃而過的靈光。
可是當他駐足想要看得更清楚的時候,那一抹靈光又消失了,慕容竣依舊還是謝朝雲的小跟班。
就譬如現在——
慕容竣、謝朝雲和沈銜青三人一路奔襲馬不解鞍終于來得盛興城外的時候,慕容竣和謝朝雲停了下來,便有了下面的這段對話。
“二月确定好咱們怎麼進行接下來要做的事嗎?”慕容竣問謝朝雲。
“我與沈家舅舅商量的是,咱們二人扮作随從用沈家舅舅的路引先進城,再由沈家舅舅先去北燕宰相賀蘭平府上求得賀蘭平的引薦進宮。”謝朝雲說。
慕容竣第一次去沈府抓沈銜青的那晚,在沈銜青的信上,慕容竣見過賀蘭平這個名字。說來那封信,至今還躺在慕容竣的懷裡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
今天聽謝朝雲再度提起賀蘭平這個名字,慕容竣點了點頭,他問謝朝雲了解賀蘭平嗎?
謝朝雲說自己不了解,隻這件事除了沈銜青也别無他人能辦了,既然沈家舅舅認定賀蘭平可靠,那麼便是可靠的。說話間謝朝雲一直拿眼角掃射一旁的沈銜青,目光冷冽。
慕容竣瞧見了,明白沈銜青在這個問題上存在的意義。他自鼻腔裡擠出一聲笑,便湊過身來看那沈銜青:
“沈家舅舅聽見了嗎?”
“聽見了。”沈銜青點頭。
“所以我與二月都指着你才能活呢。”慕容竣接着說。
沈銜青惶恐,急忙回答慕容竣說不敢不敢,自己能為兩位大俠效力是他沈銜青的榮幸。
“我記得沈家舅舅有個兒子叫庭玉,對吧?”慕容竣喃喃。
“是的。”沈銜青持續惶恐。
“沈家舅娘的名字叫宛绮。”慕容竣的記憶力過人,當初他夜潛沈府抓沈銜青的時候,沈銜青臨别時與沈嬌娘之間的一番對話他竟一字不漏地一直記到了現在。
沈銜青愈發惶恐,他哆嗦着看向慕容竣,不知道對方究竟想說什麼,“是……是的……”
“姓什麼?”慕容竣問。
“……王……她姓王……”心裡有某種不好的的預感慢慢升起,沈銜青的身體軟軟地靠在身後的老榆樹上,周身力氣正在被人緩慢抽走……
“是鄂州那個開醫館還不準别人開同一條街上的那個王家嗎?”
“……”沈銜青說不出話,隻能點點頭。說慕容竣腦子壞了,他知道的還不少,所以慕容竣是怎麼把沈銜青的夫人與鄂州藥商王家的小姐聯系上的,沈銜青也猜不出。
見沈銜青點頭,慕容竣忍不住笑了:
“你倆倒是登對,一個賣祖宗,一個欺同行。果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沈銜青嘴拙,隻能眼巴巴地看着慕容竣。
突然,慕容竣的話音一轉,他擡手指着遠處路邊樹下正在吃草的馬,問沈銜青,“你看咱有幾匹馬?”
沈銜青卑微地哈着腰,“三匹。”
“你騎一匹進城去找賀蘭平,還剩幾匹?”
“兩匹。”
“一匹馬一日腳程算三百裡,兩匹馬輪着騎日夜不停你說五日能到汴州嗎?”
“……能吧……”
“你騎馬,獨自進城找賀蘭平,以今晚亥時為限,如若亥時你不回,謝二姑娘便騎這兩匹馬回汴州,取你妻兒首級。你覺得給她五日時間能夠了麼?”
“……”沈銜青啞然,欲哭無淚朝慕容竣緩緩跪下。
沈銜青的慘樣慕容竣視而不見,他唰一聲抽出腰間的刀,盤腿坐下說:“快去吧!從現在開始,你必須在亥時之前折返。我哪兒都不去,就在這兒等着,等亥時一到,若見不到你,我便親自進城取你的人頭!”
……
待得沈銜青離開,謝朝雲問慕容竣真的放心沈銜青就這麼去?
“沈銜青回不回的我倒是不擔心,關鍵是那賀蘭平,哥哥你真的相信沈銜青的話嗎?”謝朝雲問慕容竣。
慕容竣聽言微微一笑,沈銜青寫給賀蘭平的信還在他懷裡呢,慕容竣看過那封信,看上去賀蘭平對沈銜青還是頗為信任的,每一次交給沈銜青的交易,都很大手筆,顯見得二人的關系匪淺。
“尚可吧!”慕容竣很随意地回應,“旁的人咱也不知道,還不如就信他沈銜青一回呢。”
慕容竣話鋒一轉,反過來問謝朝雲自己有沒有認識的比較妥帖的人,凡事靠别人總歸沒那麼穩妥,盡量靠我們自己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