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渾身一震,瞧許閣老的年紀,他說他打聽到當年的一些消息,穆青一點都不懷疑話的真實性。
許閣老彎腰扶起穆青,仔細詢問着他家裡的情況。
“我記得穆尚書并不是京中人士,當年科舉的時候,他是提前三個月左右入京的,那時他并沒有投宿,而是在貢院臨近的地方租了間屋子。”
許閣老捋捋胡須,顯然對于這些多年前的事情印象深刻。
“我記得那幾年的學子大多都是跟同鄉一起投宿一間客房,似穆尚書這般手頭闊綽的外地學子十分少見。”
穆青抿唇,這段時日他從穆家人和大伯母口中斷斷續續的知道了,穆家的銀子幾乎都是用他娘的東西換的,後來大伯成親後家裡得銀錢就是大伯和大伯母給的。
按照時間先算,穆向遠進京趕考的銀子,應該是拿他娘的東西換的。
“閣老,容晚輩解釋一二,穆家隻是普通的莊戶人家,拿不出那麼多銀子的,應該是拿我娘的東西換的。”
許閣老默了默,便歎了口氣:“既是拿你娘的東西換的銀子,怎的穆尚書還這般不知足?科舉期間就跟文遠伯府搭上了?”
許閣老的話再次印證了穆青的猜測。
穆青吞了口口水,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他的聲音帶着濃濃的顫音。
“可他進京前我娘就已經有我了,這消息他是知道的,他那時候搭上文遠伯府……是在為自己日後籌謀嗎?”
許閣老伸手摸了摸穆青的頭,用長輩的身份慢慢為他分析。
“他是不是在為自己日後籌謀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文遠伯曾親自向當時我們翰林院的一位同僚打聽過科舉的情況,并且透露過他瞧中了一位新科舉子。”
穆青忍不住捏了捏拳頭,他娘果然為他人做嫁衣了!
“按照這麼算的話,當時穆尚書搭上了文遠伯府,文遠伯才親自出面為他科舉奔波,自古以來唯有姻親最為可靠,所以穆尚書當年高中探花後不久,便迎娶了文遠伯府的姑娘,成為京中一樁美談。”
穆青苦笑:“所以,其他人連我娘的存在都不知道?”
穆青的話說完,屋裡的人都滿臉同情的看着他,誰都沒有戳破最後那一層紙。
但他苦笑了一陣後,還是親口說出了那個打聽到的事實。
“這麼多年來,其實在京中,我也是繼母的兒子,隻是生辰八字與她相沖,所以她離我遠遠的,甚至不管不顧也沒有人懷疑……”
周瑞靖攬着穆青的肩膀:“青哥兒,這些都是傳言,如今我們認了你,你的身份自然會一點點替你公開,你受的委屈也會替你讨回來的。”
穆青沒有跟周瑞靖争辯,這份虧欠終究無法彌補,畢竟無論他們怎麼做,他都不是原主,他亦無法替原主消弭這份委屈和不甘。
“瑞靖,此事你不要沖動,我聽老師說過,青哥兒以後打算讀書科舉,他想要走這條路,那這件事更要處理的妥善得當,要不然日後就會留下把柄,影響他科舉,更會影響他的仕途。”
許閣老一改初見時的溫和,一雙眼睛熠熠生輝,看向穆青的時候更是勢在必得。
“畢竟如今的穆尚書早已貴為禮部尚書,又有文遠伯府這個得力的靠山,倘若不能一擊緻命,不僅是青哥兒,恐怕連你們都要深受其害。”
周瑞靖皺眉:“那有什麼要緊?難道我還怕他一個不仁不義的僞君子不成?”
周瑞靖越說越氣憤,不管不顧就将自己查了好些日子才查到的線索和盤托出了。
“按照青哥兒大伯母提供的線索,我們已經找到了當年替芸兒看診的大夫,那大夫拿了文遠伯府的好處,沒多久就離開了京城,這事一旦翻出來,文遠伯府首先就要對那個大夫下手,到時候我們的機會就來了!”
許閣老疑惑的看向周瑞靖:“這不太像文遠伯的手臂,他為人狡詐狠辣,倘若大夫真是他們找的,他必然會做的不留痕迹的,瑞靖,你再仔細查一查罷。”
聽到許閣老對文遠伯的評價,穆青立即提起了興緻,看樣子這個文遠伯才是整個事件的掌舵人,穆向遠不過是他謀劃的一環。
不過以他對阮氏的了解,其實是有些奇怪的,那麼狡詐狠辣的文遠伯,怎麼養出了這樣一個目光短淺的女兒?
穆青沒将自己的疑惑說出口,許閣老卻看懂了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