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眼底的震驚無以複加,任閣老作為朝中三閣老之一,不僅親自開口要收他為徒,而且還是關門弟子,其中的分量不言而喻。
“你且看看青哥兒的天資再作打算吧,倘若他庸庸碌碌,你若看在我的面子上收他為關門弟子,豈不是污了你如今的名聲?”
鄒禦史自己不在乎名聲,但任閣老是他的得意門生之一,他不能不為弟子着想。
穆青不怕考校,聽到鄒禦史這番話,他坦誠向任閣老說明了自己的情況。
“閣老,我之前隻是略識得幾個字,是最近才蒙智開始認真讀書的,外頭的傳言并不完全是空穴來風,我确實是不如澤哥兒有天賦的。”
“無妨,你知道自己的情況,好生努力就是。況且你家裡的情形我也聽說了一二,一個靠自己摸索,一個有當世大儒教導,有差距才是正常的,你别有心理負擔。”
任閣老溫和的安慰了穆青一番,便與他說起讀書的事情。
“曆朝科舉,向來是一步步加大難度的,到你現在的情況,已經不需要從頭開始了,你聽為師的話,平素好好練字,該背的要背熟,若背熟了,需得明白其中的釋義,再進行拓展。”
穆青知道任閣老是在教他循序漸進的學習,左右他現在還沒下場,時間還算充裕,他按照任閣老的教導一步步來準備,一切都來得及。
“好,學生謹記閣老的吩咐,定會先将基礎打紮實的,”穆青恭敬行禮,而後提出了自己一直以來的疑惑,“學生若是想盡快下場一試,是否會太心急了些?”
“如今七月,雖說快了些,但你抓緊時間溫習準備,倒也夠,隻是我不知曉你家中對于你科舉是何态度。”
任閣老既然打算親自教穆青,自然也想好好教這孩子,便将自己的顧慮與他說了。
“你弟弟下場時聲勢浩大,又拿了前三,我擔心你家裡另有安排,你先跟你爹說一聲,看看他怎麼說罷,畢竟科舉從報名到入考場需要的憑證你都要提前準備好的。”
這些穆青還是頭一次聽說,不過他參加過中考高考和大大小小的各種考試,報名考試需要各種證件他清楚,但需要考慮穆向遠的态度,他一時還沒想明白其中的原因。
“你先按你的想法去準備吧,其餘的等問過你爹後再說。”
穆青一直陪在鄒禦史身邊,鄒禦史将他介紹給陸陸續續前來拜會他的人,不到半天的功夫,京中的達官貴人都知道了他。
午宴開始前,鄒禦史帶着穆青出了門,沒走多遠,就在院子外的拱門處遇到了等候多時的穆向遠。
鄒禦史知道他等在此處的目的,卻并沒有戳穿,隻笑吟吟的問道:“怎的還不入席?午宴要開始了。”
穆向遠看了一眼跟在鄒禦史身邊的穆青,收回目光後垂首回道:“沒見到青哥兒,下官想着他初次到貴府赴宴,還是将他帶在身邊更穩妥些。”
鄒禦史擺擺手就拒絕了穆向遠。
“今日是我鄒府辦的認親宴,青哥兒自然要跟在老頭子我的身邊,也好讓人知曉咱們鄒家又多了個好孫子,你自去入席罷。”
從鄒府歸去時,穆青的馬車裡堆的滿滿當當的,紀夫人還特意送了兩個管事嬷嬷給穆青一并帶回去。
起初,穆家得下人并沒有将鄒家認親太當一回事,畢竟隻是辦了場宴會,并向跟鄒家交好的人表明穆青是他們家的外孫。
直到三日後,任閣老府上派人送來了帖子,說是邀請尚書府的人前往任府參加拜師宴,而拜師的主角正是穆青。
所有人才驚覺過來,往日那個他們從來沒有看在眼裡的大少爺,不僅有了外祖家,還尋了個有力的靠山。
畢竟任閣老是當朝三位閣老當中最早入内閣的,往日任府跟穆家不僅沒有過往來,連穆向遠這個尚書都沒找到機會搭上任閣老,而穆青輕而易舉就做到了。
朝春園裡,阮氏将桌上的茶具掃落在地,地上頓時濺起茶漬和碎裂的瓷片,下人們膽戰心驚的,誰也不敢靠近。
“我就說那日從鄒府回來,老爺對澤哥兒的态度就與以往大不相同了,沒想到那個野種不僅找到了外祖家,還攀上了任閣老,他憑什麼?”
阮氏這輩子沒吃過什麼苦頭,唯一遇到的挫折就是她愛上穆向遠時,穆向遠已經有了妻室。
想到兒子這兩日的抱怨,阮氏面色一沉,立即交代蔣嬷嬷:“替我備車,我要回趟伯府!”
蔣嬷嬷知道自己勸不住阮氏,立即一溜煙出了朝春園去吩咐車馬,這邊又立即交代丫鬟準備阮氏回伯府要備的禮。
阮氏怒氣沖沖的坐上馬車,等到了伯府時,已然滿腹辛酸委屈,一見到自己的母親鄧氏,淚水便滾滾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