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那位客人緩緩點了點頭,然後開口道:“當今南州國的嫡公主,正是一位盲女。”
柏源怔了一下,想說什麼,但沒有說出口。
那位客人又說道:“公主本是深宮之人,不應與外人有所往來。但我聽聞,這位公主少時曾走失過幾天……”
“啪”地一聲,柏源手裡的盤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吓了我一跳。
柏源這才回過神來,但他并沒有去拾掇地上的碎片,而是直直盯着那個可疑的客人。
我也在心裡吐槽:大叔你是誰啊?這麼清楚我的事?
那個人似乎被柏源突然轉變的氣場鎮住了,顯得有些局促,扔下一句“後會有期”就匆匆走了。
我看見柏源靠着椅子緩緩坐下。他方才與那群廚子說笑時恣意灑脫的樣子蕩然全無,隻覺得他周身彌漫着一種憂傷的情緒。
喂,不要這樣啊。我尋思我也沒做什麼傷害你的事情吧?
難道是我讓你想起小時候在鬥獸場最難熬的那些日子了嗎?如果是這樣,那我道歉啊,讓你想起了不快樂的事情。
可是,你終将找到我,往後餘生,我們都會一直在一起了。這樣會不會讓你高興起來呢?
我走向他,環住他的脖子,在他臉頰輕輕落下一吻。
他擡起手,像是想要觸碰什麼,最終卻像穿過浮光泡影那樣穿過了我環住他的手臂。
我聽見他喃喃地說:“這次的幻覺,好真實……”
四周景物再次變幻,廚子柏源漸漸消失在時空的記憶洋流中。
緊接着,我似乎回到了自己原本所處的時空。但我仍然身處那個意識幻境中,而且跟着柏源回到了王宮之中。
這回倒是可以親眼看看,他要如何打消父王對我的殺意,以及……他要如何圓他那個蹩腳的謊言。
他走在王庭空曠的回廊裡,月色和星光拉長他的影子,清輝灑落他的肩膀。
他徑直走向父王的寝宮,等人通報後,他便走了進去。
父王懶懶地靠在長椅上,懷裡抱着兩個年紀可能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妃子,一臉睡眼惺忪地打量柏源。
柏源畢恭畢敬單膝跪下,并未擡眼看那副香豔光景。
“所以,你的選擇是?”父王問道。
“我已經将公主流放了。”柏源答道。
流放?什麼東西?我開始感覺有點困了,但還是要努力打起精神聽他們講話。
柏源繼續說道:“請陛下允許我和公主一起流放。”
父王哼了一聲,說道:“你的那些心思,我都知道。你故意讓宮中流言四起,就是為了這一刻吧?”
柏源默然不語。
“呵呵,好一個貼身侍衛。你從一開始進宮,就打的是要拐帶公主的主意吧。”
老眼昏花的父王也有腦子清醒的時候?哎不行了我困得腦子不清醒了。
柏源仍是單膝跪着,垂目看着地面。
“你怎麼笃定我不會殺了你?”父王隐含威脅地問道。
“因為陛下惜才。”柏源從容地答道。
哥你真自信!自信就是最棒的!我困得睜不開眼,隻能扶着柱子支撐自己的身體。
“嗯。那你要替我做事嗎?”
“如果以後有機會的話……但現在……”
“現在你急着要去見我那個瞎子女兒是吧。哈哈哈哈。我懂你們年輕人的心思。我也年輕過。”
“陛下英明。”
父王玩味似地盯了柏源一會兒,又說道:“她随她母親,一生隻憑本心行事。可是你要知道,一個本應是王位第一繼承人的嫡公主,卻生來目盲,這對我南州國是個不祥之兆。”
本繼承人現在隻想睡覺。我幹脆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腿打起瞌睡來。
“所以你帶走她以後,不要再出現在王都之内。若讓我們見了,有一個殺一個,有一雙殺一雙。”
父王您放一百萬個心吧!就算請我也不會回來的!呼呼呼……(睡覺中)
“遵命,陛下。”
柏源躬身退出父王的寝宮。我勉強拖着困倦的身子跟上,不經意注意到父王懷裡那兩個妃子一直在用眼角餘光偷瞥柏源。
好樣的柏源!見過你的女人都會愛上你。我也不例外……哈哈哈哈哈哈哈……
等等……愛?我愛他嗎?他愛我嗎?
我忽然清醒了。月光傾瀉在柏源身上,将他高大英俊的身影勾勒得有如神祇。
愛……是什麼?
想要一直在一起,是愛嗎?總會有膩煩的一天。
想要獨占彼此,是愛嗎?心上人的容顔總有老去的一天。
想要永遠守護你,是愛嗎?永遠有多遠?遠過我為了愛你而走過的心迹嗎?
呐,柏源,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