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源許久沒回來,我閑來無聊,便想着再練練刀。
他把南國之刃帶走了,我便随手拿了一根筷子耍起來。
我正自娛自樂在興頭上,忽然聽見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我連忙将耳朵貼在門上聽外面動靜,卻聽得那馬上的人吆喝不像南州國口音,倒像是……西邊的賓堡國人。
雖說南州國的确有一部分土地被賓堡國強占了,可那是在遠離王都的北部邊疆地區。我和柏源住的此處雖然不在王都内,卻也離王都不遠,怎麼會有賓堡國人縱馬呢?
難道說,北邊的戰事有變?
我搖搖頭,這輪不到我操心。身為公主的時候我就從不過問政事,如今被徹底流放了,更是隻要過好我和柏源兩個人的小日子。
我繼續耍我那根筷子,假想面前有賓堡國的高頭大馬和士兵,而我為了保護身後受傷的柏源,正英姿飒爽地和敵人厮殺。
就是說,手無縛雞之力的廢柴公主,偶爾也會幻想一下大女主情節。
沒過一會兒,我身上就出汗了。他這屋子又小,更覺悶熱,我便開門透氣。但我也不敢走遠,畢竟我是個瞎的。我隻站在門口,手抓着門把,以便遇到情況時躲回屋子裡。
正當此時,身旁忽然響起一個聲音:“堂堂一國公主,為何屈尊在這陋室之中?”
我心下一驚,第一反應是來者不善,想躲回屋裡。可是轉念一想,我的表情變化估計已經暴露自己的身份了。
算了,開門見山說話吧。
“你有事嗎?”
“無事。我隻是在享受無所事事的時光。”那人不疾不徐答道。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那就随他吧。
我正要回屋,卻聽他又開口了。
“公主不覺得可惜嗎?”
……什麼可惜?
“公主将一頭狼王拴在身邊,卻不讓他去為你捕殺獵物。這頭狼王也将公主看得緊,把你圈在他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裡,你離了他便無法生存。”
……聽起來像是什麼專門蠱惑人心的說辭。
不過,這些對我不管用,因為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以及能要什麼。
我沉默着,聽那人繼續說下去。
“你們二人,一個是未來的女王,一個是鬥獸場的狼王。但你們卻沉溺于情愛,甘願将天下拱手讓人,所以我覺得非常可惜。”
這個人……真的不是王庭派來這裡套話的嗎?想試探我們是否有謀反之心之類的。
那便說些他們想聽的吧。
“我是個瞎子,身無長物,不敢有所奢望,隻想抓住眼前我所擁有的東西。”我平靜地說。
“不要妄自菲薄。先帝立下的規矩不可破。你既是嫡公主,理應由你繼承王位。”
“父王身體健朗,根本無需考慮王位繼承人的事情。”
那人大概是見我油鹽不進,又換了角度問道:
“那麼,你難道不想知道,你那忠心的侍衛,究竟在多大程度上願意為你賣命?”
我怔了怔,腦海中忽然浮現出年少的他,在鬥獸場上一次又一次與死神擦肩而過,卻始終不肯放棄希望。我仿佛聽見他對我溫聲說道: “我想活着。因為隻有活着,才能見到你。”
于是我淡淡地回複旁邊那人: “我如今已經不再是公主了,沒有權力讓任何人給我賣命。”
“哎,你這身份角色轉換得倒挺快。丫頭啊,看來你在王宮這些年過得不太如意。”
我竟然從他的話語中聽出幾分憐憫。我不禁皺了皺眉,難道他很了解我的事情嗎?
我正想詢問他的身份來曆,卻聽到有人一邊快步走近,一邊厲聲喝道:“誰在那裡!?”
是柏源。他幾步走到我身邊,像母雞護小雞一樣把我護在身後。
剛剛那個人應該是迅速走掉了。任誰被柏源這麼一吓唬,都得站不住腳。
我想起那人說柏源把我圈養起來,還挺像那麼回事。我不禁覺得好笑。
“你笑什麼?”柏源有點無奈地問道。
“沒什麼。就是覺得你有點保護過度。”我笑着揶揄他。
“才不是呢。你剛剛像那樣站在門口和陌生人說話,就是很危險的。你小時候差點被人拐跑,都是我把你撈回來的。”他又開始絮絮叨叨地說起過去的事情了。
我心想,你還知道說,小時候我被你拐跑一次,現在又被你拐跑一次。
他一邊唠叨着,一邊把我拉進了屋裡。
我聞到他身上有股新鮮的油煙味兒。
“你身上有股廚子味兒。”我說道。
“嗯。我今天去找之前打工的餐廳老闆了,打算繼續幹老本行。上午就先幫了一陣子忙。”柏源有些興奮地說。
“他知道你這段時間去哪了嗎?”
“知道的。他問我為什麼又回來了,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