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邊伯賢點開手機,風輕雲淡地來了一句,“老李說聚餐時間改成六點了。”
簡歡茫然道:“欸?”
“看來我們得在這裡再待一個小時了,”邊伯賢仍然是氣定神閑、悠哉遊哉的模樣,伸手把一隻耳機遞給她,“聽歌嗎?”
簡歡猶豫着接過耳機。
“右耳,”他說着,“想睡嗎?”
簡歡不解地看他。
邊伯賢隻說了一句:“你要睡的話就睡吧,我會看着的。”
簡歡隻好點點頭,低頭,盯着磚石路面上的凹槽,凹槽裡面有泥土和一點綠色,沿着凹槽,遇到燒焦了似的金色枯葉,然後是一隻黑紅撞色、版型挺闊的運動鞋。
很貴很貴的鞋子,貴到一看,連簡歡這樣不懂行的人都知道。
耳機裡放的歌是一些慢而深情的情歌,不是現在年輕人會聽的類型,和邊伯賢這個人也不像,但又确确實實是他聽的歌,對了,他是藝術生,聽的東西應該會不一樣吧。
秋風瑟瑟,傍晚時分,木質座椅,人行道邊。
簡歡想,自己其實不太了解邊伯賢,所以喜歡他的心情也隻是止于喜歡對方的臉,這種喜歡,簡單又省心。
“簡歡,”邊伯賢忽地歪頭,線條鋒利幹淨的眉眼明亮如一方秋後的陽光,唇角依然含着禮貌的笑,“餓嗎?”
簡歡搖頭:“不,不餓。”
“第二杯半價,”邊伯賢擡起下颌示意街巷拐角處的奶茶店,“我同學開的店,當幫我個忙,去捧個場?”
話都說到這了,簡歡自然無法拒絕:“好,謝謝學長。”
簡歡作為一名社恐患者,無法自如地點單,她本想讓邊伯賢選了愛喝的,她就說自己和邊伯賢一樣,可沒想到邊伯賢卻摁着她的肩把她帶到菜單前:“喝什麼?”
簡歡覺得自己的血液咕噜咕噜地冒着氣泡,從肩膀處一路滾燙地燒到耳垂,簡直不敢擡頭看人了。
“哪個,”她的聲音細若蚊蚋,“珍珠、珍珠奶茶,熱的,全糖。”
邊伯賢對店員比了個“2”:“兩杯。”
櫃台的店員小姐和邊伯賢認識,她看了簡歡一眼——這孩子右耳戴着一隻耳機,而邊伯賢左耳戴着顯然是一對的另一隻耳機,她收回目光,笑着對邊伯賢道:“你那杯還是老樣子,加冰是嗎?”
加冰?
簡歡有些茫然地看向邊伯賢。
“不,”邊伯賢調出付款碼,聞言擡頭,認真糾正,“剛她說了,熱的。”
捧着熱乎乎的奶茶出了店,又在座椅上磨磨蹭蹭地喝完大半杯,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搭着話。
“學長喜歡喝冰的嗎?”
“以後不喜歡了。”
“欸?”
邊伯賢沒說話。
簡歡将熱騰的奶茶捂在手心裡,想道,嗯,不喜歡就不喜歡吧,天冷了,也傷胃。
“伯賢,還有,簡歡,來的早啊。”
來人是學生會會長,一身及膝的棕色呢子大衣,闊步走近了,對他們兩人微微笑起來,單眼皮桃花眼在鏡片後邊微妙地一彎,一副風度翩翩、斯文溫和的好學生模樣。
在學生會這個小型社會職場裡,學生會會長等于上司的上司,簡歡受寵若驚地想,居然記得她這無名小卒的名字。
她站起身打招呼:“明學長好。”
邊伯賢慢吞吞地站起來,吸了吸鼻子:“早啊。”
“早什麼早,都下午了還早,”明晖無語地道,他看向簡歡,立刻嘴角一彎,駕輕就熟地露出一個親切和藹的學長式笑容,給初來乍到的新芽送來了來自前輩的溫暖,“不是讓你們六點到嗎,怎麼現在就到了,等多久了,外頭多冷啊。”
簡歡細聲細氣地解釋道:“之前說聚餐時間是五點,所以到的比較早。”
明晖笑開來:“五點?一直是六點啊,記錯了吧小學妹。”
“沒記錯。”邊伯賢忽然開口,“是五點。”
明晖一愣,目光在邊伯賢和簡歡之間來回幾次,最終落在邊伯賢的臉上,憋着笑:“你和人家小姑娘說的五點啊?”
邊伯賢絲毫不慌,反問:“不是五點嗎?”
明晖啧啧兩聲,比了個大拇指,看了眼一臉懵懂的簡歡,湊到邊伯賢耳邊低聲道:“狗啊,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