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童話故事會告訴孩子們,搶走公主的是惡龍,救走公主的是王子。
一般,惡龍守護着成山的金銀财寶,璀璨的藍寶石、翡翠、鑽石、珍珠堆壘在金币之上,在那寶物之頂,歪放着幾頂華美至極的皇冠、王冠。
惡龍就睡在其上,黑色龍鱗浸在金銀之中。
一般,王子來自遠方的國家,獨身走上屠龍之路,他有堅毅之盾以及勇氣之劍,一身做工精緻的宮廷着裝,絲緞面的紅色披風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而一般,在昏暗洞穴困了數天的公主仍然白裙飄逸,秀發柔順,她的面容依然幹淨美麗,眼睛依然明亮有神,在見到的王子的一瞬對其傾心。
簡歡在想,現在算是什麼情況。
表面上,她所處的境況和這個童話故事一緻。
但本質上,又有所不同。
一方面,簡歡扮演的像是被王子救走的公主角色,可她不夠美麗動人,也不愛王子,一方面,金茗的憤懑不甘讓她看起來是個被惡龍劫走了公主的王子,惡龍是她簡歡,公主則是徐滿滿,但問題是王子不愛公主,公主也厭惡王子。
厭惡這個詞較為溫和,到徐滿滿和金茗的這般地步,他們應該算是雇傭王子殺死惡龍的國王和被殺死的惡龍之間的關系。
但如果這麼說,也不恰當。
徐滿滿聲稱是邊伯賢讓他來這裡,那麼應該說邊伯賢是國王,雇傭了徐滿滿王子,前來讨伐金茗這條惡龍,救出簡歡這個——公主?
公主?簡歡的思維被打斷。她不能說自己是個公主。
不過這個故事是合理的。
很久以前,有一個榮光的王國。
國王與王後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國民的生活富足幸福。某一天,王後生下了一個女兒,女兒得到國王和王後的寵愛,舉國歡慶。
不幸的是,王後在生下公主不久後身纏惡疾,即使國王傾盡全國之力都未能救下她。愛人的突然離世讓國王十分悲痛。
小公主漸漸長大,雖然音容相貌與國王更相似,但在國王眼裡,她與她的母親——逝去的王後越發相像。
不顧皇室的反對,國王宣布,他将在公主成年時迎娶公主。
公主對于成為高貴的王後沒有興趣,但她無法反抗國王的權勢。某一天,她在花園散步纾解心情時,聽聞下人議論國王飼養的黑龍即将回國,向國王獻上搜刮來的财富。
黑龍是國王寵愛的眷屬,它殘忍暴虐、冷酷強大,給草原帶去火災,給羊群帶去死訊,給村莊帶去滅亡,同時,它戴着沉重的枷鎖,以此向國王宣誓自己的忠誠。
“My royal highness.”
黑龍向國王俯下高貴的頭顱,親吻國王的手背,毫不掩飾它的愛慕。
黑龍離去的那一年,公主尚未出生。待黑龍毀滅東方的異邦,卷來了異邦的财寶,礙眼的王後已經死去,公主卻長大成人,即将成為國王的第二任妻子。
“您背叛了我!”黑龍憤怒地長嘯。
狂風驟起,失去理智的黑龍展開漆黑骨翼,在全國的注視中帶走了公主。
“陛下,”最強壯優秀的騎士說道,“隻要您下令,我誓将尊貴的公主帶回王國,即使黑龍要我付出生命的代價。”
國王卻說:“我英勇的騎士,我相信你一定能在日落前将公主帶回我的前面,但公主要成為我的王後,必須學會壓制黑龍。”他又說:“不過作為父親,我十分擔心公主的安全。”
第二天,國王下令征集民間的勇士。
勇士們被巨額的賞金和美貌的公主所吸引,紛紛報名。
然而黑龍兇猛、強大,勇士有去無回。
幾天後,被黑龍毀滅王國的異鄉王子流浪到此,他曾被化身為女人的黑龍蠱惑心智、欺騙财寶,在國家滅亡後,向神發過毒誓要屠龍。
他接下殺死黑龍、拯救公主的任務。
帶上國王賜予的寶劍和盾,王子獨自踏上屠龍之路。
曆經幾番艱險,王子來到洞穴。漆黑的洞穴被火把照亮,金、銀、鑽石、寶石流動着刺眼的光澤,那光照亮了昏暗的角落,累累白骨堆積。
“卑鄙的人類!”
黑龍噴出龍息,火焰無法損毀國王的盾,它認出刺傷自己的寶劍來自它仰慕的國王。
“去死吧,”王子一血滅國之仇,“怪物!”
寶劍捅入黑龍的心髒。
“吼——”
雙翅猛然展開,黑龍咆哮着,巨大的身軀驟然跌落在金山銀海中,金币和銀币滑動,清脆的聲響在洞穴内流動,龍的哀鳴與高溫慢慢消失。
“公主殿下,我來接您回城。”
狼狽的公主沒有穿着美麗的裙子,容貌也憔悴不堪,她從白骨中爬出來,踉跄着站到王子面前。
黑龍的龐大屍骸給這一對童話裡的佳人作背景,血腥了些,陰森了些。
“你殺了它。”
被黑龍遷怒的公主在看到黑龍死後,感到無奈、不解,同時,也感到莫名其妙的難過。
無論逃到哪,她終究是逃不出國王的手掌心。
“是的,公主殿下,謹遵國王陛下的命令。”王子沒有對公主一見鐘情,公主也沒有對王子動心。
他們都在看那條死去的黑龍,直到公主說:“離開吧。”
在這個故事裡,國王是親切和藹的變态,惡龍有顆易碎的“公主”心,王子是一心搞事業的直男,公主沒有美麗的皮囊。
“簡歡。”
黑龍插着寶劍的心口在汩汩流血。
“我們是朋友,簡歡是我的學妹,我不可能傷害她,我和邊伯賢沒可能,我知道,不用你們告訴我!”
國王厭惡黑龍的自作主張。
“喂,簡歡?”
“你們認識我多久了,認識簡歡多久?現在一個個都幫她說話!你們忘了陳嬌嬌嗎!”
王後曾壓制黑龍許久。
“簡歡!”
耳邊是一聲中氣十足的大喝,簡歡擡起眉眼,瞧見了晏惟,她甚至連晏惟的表情是什麼都沒看清,下意識地就舒展開眉眼迷糊地笑:“不好意思,怎麼了嗎?”
手腕有點疼,她低頭,發現是晏惟的手捏的。
“問我怎麼了,”晏惟嘴角一撇,不客氣地問,“你發什麼愣?那邊已經鬧成一團了,沒你的事了,田天哥讓我帶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