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舒把龍源城治理得很好。

龍源城内戰時管控，井井有條，城内東邊的東市甚至可以說繁華熱鬧。

長街兩側房屋鱗次栉比，每隔幾步便有小攤小販，還穿着薄衫的男女老少談笑自若，絲毫看不出面臨北國軍隊入侵的緊張害怕。

陸炎二十幾年的人生中要麼在戰場上奔波，要麼在皇宮裡學習文武藝與人勾心鬥角，很少來到煙火氣這般重的地方，有些不适應，側頭看向南舒。

隔着帷帽，隻能朦朦胧胧猜測對方的表情。他們一起進入街邊的店鋪，南舒向他介紹龍源城各種各樣的物産。

北國風光陸炎熟悉，南方精巧的事物他少見，心中有些贊歎，南國人果然心靈手巧。

路過一個做糖畫的小攤，一群身穿布衣的小孩擁擠地圍了一圈，眼巴巴望着那些栩栩如生的糖人。

南舒忽然停下腳步，他指了指那些擺出來的栩栩如生的糖畫，含笑的聲音從帷帽下傳來，“咱們也過去買一個吧。”

……南舒還挺有童心的。

陸炎疑惑地跟在後面，看着南舒在一群孩子烏溜溜的眼睛下帶走一條了大金龍和一條鯉魚，無意地從他們眼前晃過，收獲了數道羨慕的目光。

陸炎有些無語地看着南舒，還沒回神，一條晶瑩剔透的金龍被塞到他手裡。

那木棍上似乎殘留着糖漿，粘粘乎乎的。

南舒已經開始吃了，他吃東西時不言語，兩人安安靜靜地從這條熱鬧的街上走了出來。

半響，南舒側頭看到陸炎完整的金龍，才發覺買糖畫這種行為實屬幼稚，頓時嘴裡的甜味立刻淡下來了。

正好周圍人不多，他撩起眼前的薄紗，烏黑眼眸凝睇着他，小心翼翼地提議，“你要不嘗嘗？挺甜的。”

陸炎皺着眉緩慢地将鯉魚伸到嘴邊舔了一口，臉上一言難盡。

看他這副無奈的樣子，南舒噗嗤一聲笑了起來，眉眼彎彎，光華灼灼。

陸炎睨他，這有什麼可高興的？笑得他心肝亂顫，陸炎心中惱怒，一把将南舒頭上的薄紗扯下來，蓋住那張逸麗面孔。

笑罷，南舒才緩緩道，“我小時候長在秦國公府，很少出門，國公把我看得嚴實，我對外面的世界又好奇得緊。有一年除夕，府裡人多熱鬧，我偷偷溜了出去，沒能走多遠，就見路上有個賣糖人的。周圍也和現在這樣圍了一群孩子，我在國公府哪裡見過這種新奇的東西，站在旁邊直接看呆了。”

他自己似乎也覺得當時有些傻，聲音中又帶了些笑意。

南舒自小長在國公府，身為先帝遺腹子，身份敏感，事事小心，小時候很長一段時間裡，不敢踏出國公府一步。

那些日子壓抑單調，八歲那年偷偷跑出國公府時，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外面火樹銀花車水馬龍的世界，大的他迷了路，然後就看見一堆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簇擁在一起。

那些孩子正用渴望的眼神望着一個個栩栩如生的糖畫。

南舒當然沒見過這種民間的東西，談不上喜歡不喜歡，隻是他從來沒有像個孩子一樣活過，所以對記憶裡讓孩子們渴望的糖畫有些執着。

“後來呢？”陸炎問，“你買到糖畫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