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日落時分,田間的少年才終于幹完活,慢慢地往家裡趕去。他身上的袍子太大了,他人又清瘦,顯得空空蕩蕩的。
回來時碰到同村的人打招呼,少年都笑着點頭,笑容像春風一樣和煦,讓人很舒服。
然而等人都離開後,江尋安立馬拉下臉,不想再多裝一秒。
夜幕四合,天色漸晚。
江尋安加快腳步,卻在發現衣袖中的珠子發出光芒時倏然停下。
他将珠子掏出來,那是他從山洞中撿的,在一堆白骨旁邊,他本來想着拿去換錢,可是當鋪的老兒辨别不出珠子來是什麼材料,不願意給他換。
原本透明的珠子變得流光溢彩,仔細一看,卻能從不斷變幻的光彩中發現一絲黑氣隐隐約約缭繞着。
江尋安以為自己看錯了,将東西放在眼睛下面,一個不注意,裡面的黑氣蹿到他的眉心。
江尋安頓時人事不清。
再次醒來,他已經在家裡,哦說錯了,這裡應該不能算他的家。
睜開眼,江尋安看到了同村的賀星洲,賀星洲也算村裡的俊俏後生,劍眉星目的惹得很多小姑娘喜歡,可不知道為什麼江尋安就是看不慣他。
江尋安蹙眉看他:“你怎麼在這兒?”他頭還有點暈,一時想不起來發生了什麼。
一摸袖子,還好那顆珠子還在。
賀星洲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自己暈倒在路上,我好心把你背回去。”
賀星洲和他年齡相仿,隻比他小幾個月。
他們雖然是同村一起長大的,但彼此之間也說不上親密。
大抵是賀星洲嫌江尋安裝,有些瞧不上他。江尋安則嫌棄對方傲,總是自命不凡。
賀星洲不客氣地給自己倒了杯水,他說:“忘了告訴你,明天上午會有修士到我們村子裡招收弟子。”
聽到這個消息,江尋安也顧不得他們之間的隔閡,追問道:“我可以去嗎?”
賀星洲道:“沒滿十八歲的都可以去測根骨,你當然能去。”
江尋安眼睛一亮:“到時候我一定去。”算起來,他今年就滿十八了,錯過這次機會,就會遺憾一輩子。
如果能去仙門,對于他這麼一個鄉下小子來說,可謂平步青雲,祖宗十八代都跟着沾光。
賀星洲笑他:“還沒被選上,你就在興奮。”
江尋安道:“雖然你說話很難聽,但多謝你今天給我帶消息來,我就不和你計較。”
賀星洲扭過頭就要走,江尋安叫住他,拿出一塊紙包着的八寶糕塞到賀星洲懷裡。
“給你,知道你喜歡吃這個。”
賀星洲嘴硬:“我不要你的東西。”
江尋安:“不要還我。”
賀星洲心口不一,也不還他,提腳就走。
“明天辰時在村口集合。”
江尋安:“知道了。”
話沒說完,那小子飛快走了。
今天有些奇怪,他那吝啬鬼一樣的叔叔和嬸子沒有來找他的麻煩。
江尋安想去廚房找點吃的,路過他嬸子那屋卻看見她偷偷摸摸地藏起來什麼東西。
江尋安那正要假裝沒看見,嬸子一下子擡頭發現了他。
她咳了一聲:“江尋安過來,我有話要對你說。”
江尋安過去,他叔叔坐在床上抽煙,那種好的葉子煙,平常不怎麼見他抽的。嬸子滿面紅光,像有什麼好是發生。
嬸子說:“你知道鎮上的張員外吧,你也見過,富得冒油的那個。”
上次見過這人來買地,江尋安心想這關他什麼事。
嬸子又道:“你運氣好被他瞧上了眼。”
江尋安一頓:“你什麼意思!”
“人家把你當姑娘看,給你送聘禮,你到那邊去,隻有享不完的福氣。
把他伺候好了,以後吃香的喝辣的。你要是還有心的話,就回來幫襯幫襯家裡。”
江尋安瞬間明白,這是要将他發賣。
他脾氣一向溫和,這次直接破口大罵:“你放屁!你怎麼不讓你兒子去!”
“怎麼跟你嬸嬸說話的。”他叔叔站起來想要打他。
江尋安之前一直伏低做小,笑顔相對,還真以為他好拿捏了。
他說:“這福氣要享受讓你兒子享受,我不去!”
“我管你去不去,錢也收了,過幾天人家就來接你了!”
江尋安早就想跑了,他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二話不說就要離開。
二人上來攔他,江尋安側身躲開。臨走前道:“給你們當牛做馬十幾年,就不要再和我提什麼養育之恩,今後你我橋歸橋路歸路,不再有任何關聯!”
說着,他大步邁出大門,還沒走遠,後腦勺傳來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