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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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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歲快到夏糧搶收時,商州遭遇連旬大雨,緻使小麥黴壞七餘成,生民被災,不得安食,盡稅劣糧。

以幽北為首的三北之地烽煙未斷,關原糧倉身系北三防之安危,雖有儲備餘糧,卻不可輕易向外借調。

皇後季氏掌玺代政,力壓九位相執開關原糧倉的主張,下旨從國南一十八州調來半年存糧,北援靠商州糧養活的國北數州。

至于國南諸州調糧後,将會于次歲下半年出缺的糧食,則由國南諸州的貿易盈利來填補。

對此,朝廷下旨,要江州水氏織造承擔十五萬匹甲等絲綢生産量,澈州付氏織造承擔十萬匹,其餘幾地分攤餘下的五萬匹生産任務。

三十萬匹綢緞織錦的商貿獲利,正好可以彌補購糧資金之不足。

以江甯為首的八大城臨江通海,絲綢、茶葉及瓷器貿易興于番邦,生意做起來時,白銀入賬如流水,國庫三成收入來源于此。

用絲綢茶葉和瓷器從番邦掙來足值金銀,再拿着金銀去友盟鄰國購買平價糧,以充國南民腹,這本是極好的打算,熟料人算不如天算。

今歲,天狩三十二年,四月,國南被雨,多地決堤,大水沖毀成片成片的稻田,漫淹了成座成座的蠶莊。

天狩三十二年五月,國南暴雨,連淹江、澈二州,災縣十六座,難民三十萬【1】。

江州遭災最為嚴重,近二十萬災民湧向首府江甯城,兼任江、澈二州巡撫的總督都使曹汝城,月前因沿海倭亂平定事宜,被宣往大邑,不在江州。

面對災民的大量湧入,江甯府的赈濟日漸不支,城内發生數起災民哄搶事件,傷及城内百姓,全權代理江甯庶務的承宣布政使史泰第,邊向朝廷上折求援,同時令都指揮使申憫農,調派江甯守備軍,圍了江甯六門。

一時之間,煙柳畫橋的江甯城,陳利兵而誰何【2】,城内外百姓人心惶惶。

災民無處可去,紛紛落腳江甯城外,朝廷的赈災遲遲不到,時間一拖就從四月拖到五月,城外每天都在死人,官府遲遲拿不出赈濟方案。

“你是沒見到那個慘狀,噢呦,吓人吧啦的,那些個災民,餓得從路邊撿小死孩煮掉吃的!嘔——”

中年男人剛從外面奔波回來,清窄的面龐因為連日奔波變得更瘦,他連灌自己兩大杯茶壓驚,還是被一路上見到的慘況吓得手抖,隻要想那一幕幕,就忍不住惡心幹嘔。

聽他說話的,是個雍容華貴的中年女人,見他幹嘔,幸好道:“還好是你下了縣裡,要換圖南去,定是會吓到她的。”

水德音輕輕拍着胸口,受到驚吓的心還在蹦蹦亂跳,做了個吞咽的動作:“圖南才不會被吓到,你的女兒,膽子大到要包天,九歲敢看人家砍頭,她怕是天生不曉得什麼叫害怕呦。”

“哪有人這樣講自己女兒的,”陸栖月淡淡道:“圖南今早去程掌櫃的作坊了,估計天黑才趕得回來,你快先去給東邊報個平安,然後抓緊時間去休息。”

她看似心疼地勸道:“下縣一趟都瘦了,要好好歇歇。”

管縣和碑林縣遭災嚴重,兩縣是水氏織造的主要桑蠶養殖所在,二縣遭災,對水氏織造影響甚大。

水氏織造現在的掌舵者水圖南,要坐鎮江甯,處理各方事務,實在分身乏術,派别人下縣又恐他鎮不住場子,或者說趁機作亂,水圖南實在沒了别的幫手,迫不得已才請父親水德音出馬,親自去往管縣和碑林縣。

自從三年前,水圖南正式接手水氏織造,水德音就沒這樣勞累過,準确講,他活到如今的四十多歲,皆不曾如何勞累過。

他年少時,有母親代替他打理水家生意;成家後,有妻子幫他操持;妻子生病卸下東家大權後,大女兒水圖南繼而接管水氏織造,水德音是個不勞而獲的。

這回下縣,着實累得他不輕。

聽了陸栖月的建議,他有氣無力地擺手搖頭:“你讓人去給母親講一聲就行,我太累,實在不想再聽老太太唠叨,就先回去睡了,好夫人,多謝多謝。”

說完,不待陸栖月開口,水德音起身就跑,連從不離身的煙袋,都被他忘在桌上。

看着男人像個耍賴的孩子一樣,好不負責地跑走,陸栖月面無表情道:“過來個人,把老爺的煙袋給他送過去,陳媽媽,你同我一起,去趟老太太那裡。”

水德音回來了,偷懶不肯去給他老母親報平安,敷衍夫人打發個下人去替他去,陸栖月卻不能聽那男人如此幼稚任性的安排。

去往水老太院子的路上,陳媽媽忍不住勸:“老爺親口講,要下人去通報一聲即可,夫人何必非要湊到那位眼前去?”

多年來,水家婆媳不和的事,并非什麼秘密。

陸栖月不贊同,虛拍了下陳媽媽:“你怎麼越活腦子越不清楚,要不是他把報口信的事,交代給我,我又何必去那邊。”

五月的江甯,炎熱已臨,路邊的小花朵争相開放着,五顔六色,瞧起來倒也别是一番趣味,但因為日頭漸上中天,熱得不行,路上隻有她主從二人,陸栖月說話也不再藏着掖着。

她失神般掃過路邊小花,問:“老爺已經回來了,之前讓你準備的事,可否準備好?”

說起這個,陳媽媽臉上露出十拿九穩般的表情:“夫人放心吧,這回天時地利具備,隻要老爺那邊沒問題,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希望如此,”陸栖月眼裡閃過抹複雜,“就真的來不及了。”

陳媽媽唯怕心思細膩的夫人又開始傷感,連連寬慰她:“千萬不要這樣子講,大小姐那樣優秀,把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條,孰輕孰重,老爺心裡清楚的。”

“不,他不清楚,他從來是個拎不清楚的二胡卵子,”陸栖月擡眼望白燦燦的天空,心裡五味雜陳,“圖南即便本事再大,也終究會因為是女兒身,而處處受到掣肘,不得施展。”

每每提起大女兒水圖南,陸栖月的心裡,總會凝起股濃濃的不甘心,無論别人怎麼看,她想,自己總是要為女兒争一争。

且說水德音母親水老太,十六歲嫁為水家婦,十八歲生大兒水孔昭,二十三歲那年夏天,丈夫為人構陷,得罪官府中人,被水氏本家趁機活活打死于水氏宗祠中。

入冬後,她生下小兒子水德音,至今守寡四十多年,不僅養活大兩個兒子,還守住了丈夫留下的祖業,沒讓圖謀不軌的本家人,以及虎視眈眈的官府人,把水氏織造給瓜分了去。

她是個有能耐的女子,本勞苦功高。

但因過度偏心二兒子水德音,逼得大兒子水孔昭在成婚多年後,失望地與她分了家,連帶着原本的水氏織造,也被一分為二。

水孔昭帶着那半水氏家業遠赴安州,發展起棉布業,留在江甯的另一半水氏織造,則經曆了場險死還生的動蕩。

水老太在經營上精明強幹,卻在家事上糊塗蠻纏,堅持認為是大兒媳婦撺掇大兒子分的家,連帶着對二兒媳陸栖月也看不順眼,尤其陸栖月與她經營理念不和,甚至成了水老太和陸栖月之間最大的龃龉。

所幸,自打水圖南接手水家生意,住在水園東北邊的水老太,開始深居簡出起來,沒怎麼再與陸栖月發生過大沖突。

這個時間,水老太正在小香堂裡跟道長念經,老媽子不敢打斷她,等待兩盞茶時間,等老太太休息的間隙,才敢進來低聲禀報:“夫人來了,在正堂裡吃茶等。”

水老太把目光從正在煮茶的道士身上挪開,轉頭落向敞開的窗戶外,不冷不熱問:“她來做什麼?”

老媽子恭敬道:“老爺回來了,夫人應該是過來給您報平安的。”

水老太沉默,片刻,保養得當的臉上,露出些許不忍責備的欣慰笑容:“這個邪獅,連給他老娘講聲平安都懶得講,還差遣他媳婦來,回過頭,他媳婦再挑唆他幾句,保不齊他又要講,是我挑他媳婦的毛病,”

水老太心裡也清楚,在婆媳問題中,兒子水德音是毫無作為的,他隻會嫌煩,隻會和稀泥,撂挑子不擔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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