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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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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每個人都有自己一腦門的官司。

史泰第和任義村,在為城外散不去的災民和洪水發愁;于霁塵在為和母親之間,難以緩和的僵硬關系發愁;水圖南回到家,面對老爹爹的指責和數落,也有自己的憂愁漫上心頭。

在聽了水圖南轉述的,衙門發生的事後,水德音氣得摔茶杯,不再趕時興講官話,順口的江甯話哒哒往外怼:

“史泰第和任義村,他兩個老鼈成精的,憑麼子張口要我五萬匹綢緞?還有那個姓于的小王八蛋,打炮的甩子,阿有毛病啦,要我一成半的話事權,他想幹麼斯啊,啊?”

水老爺分明是在罵于霁塵,坐在他對面的水圖南,卻被他罵得狗血淋頭,低頭不敢出聲,更不敢動筷吃飯。

水老爺大發雷霆,連前來打掃茶杯碎片的用人,亦不敢弄出聲響,唯恐觸到老爺黴頭,老爺常發脾氣,稍有不順便是大吵大罵,用人們早已習慣。

盛粥的陸栖月看不下去,把調羹往砂鍋裡一扔,回怼丈夫:“你要幹麼斯啊,啊?我娃兒飯都不得吃,光聽你在這裡罵罵罵,你有好膽子,來斯去于霁塵面前罵,去藩台衙門口罵,去呀。”

“來斯你再講我一遍?”水德音覺得自己被下了面子,憤怒地拍桌子,瞪大雙眼。他一雙大眼睛猶如銅鈴,吓人吧啦,吓得陸栖月愣住。

小飯廳裡氣氛僵持起來,須臾,隻見陸栖月眼眶一紅,轉過身去,低聲抽噎起來。

“是我不好,”她責備着自己,渾身籠罩在濃重的懊悔與無奈中,“是我沒能給你生個兒子,讓你四十多歲還得自己頂門戶,要是圖南是個兒子,她就可以在面對當朝三品大員的逼迫時,甯死不屈地拒絕了,是我不好,是我對不起老爺,對不起水家,是我不好……”

說得漂亮,水圖南在心裡暗暗叫好,母親的話實在是諷刺,一招以退為進,反倒讓水德音無話可說。

“曉得錯了就好,行了,莫要再哭哭啼啼,我又沒死。”水德音像是沒聽出來那些話裡的反諷般,順着台階下來,又礙于面子不給人道歉,悻悻把剛才的事一言帶過,轉而問水圖南:“那個于霁塵,要我們家一成半話事權,他到底想幹麼斯?”

老爹爹在自己面前演戲,水圖南也不戳破,故意拿出副唯唯諾諾的樣子,怕得搖頭:“不清楚,他那個人,瞧着嘴裡麼的半句實話的。”

“這還要你說,我又不是傻子,三年前,他搞孫邦民家的時候,我就已經看出來了的。”水德音在發妻面前吃癟,便夾槍帶棒同女兒說話,好像這樣才能顯出他作為父親的威風:

“大通平素裡出面辦事的,是一個叫馮通的老杆子,和一個叫江逾白的小杆子,于霁塵沒怎麼露過面,我一直以為,他是個算盤成精的老杆子,手段那樣子狠辣,麼的想到,他竟然是個二十出頭的小杆子,老孫一家栽得虧哦。”

講到這裡,水德音噙着煙袋笑出聲,一副看好戲的樣:“你們講,我要是把這個事,告訴孫邦民,他會不會氣得破口大罵?”

水家自己還有滿腦門官司,誰有心情閑聊孫家,陸栖月和水圖南紛紛沉默以對。

水德音想到朋友孫邦民可能出現的罵街反應,就覺得十分好笑,但再想到自家這攤子事,他就煩得頭疼。

連抽兩鍋煙絲後,在青煙缭繞中,他淡淡決定道:“這樣子,明日起,圖南暫時不用去鋪頭裡了,在家裡好好歇息,那個于霁塵,我親自去會會他,阿行啊?”

這樣的決定,在水圖南預估之中,卻在陸栖月意料之外。

陸栖月氣憤不已,轉過身來同丈夫理論,腦袋一發熱,言語就失了方寸:“圖南為了織造,今日差點被拘押在衙門出不來,生絲的事剛有轉機,你便迫不及待拿走她的掌事權,就這樣怕圖南立功嗎?少在這裡窩賴人,王嫖的肚子,可還沒有大起來呢!”

妾王膘腹中的胎兒,現在是水德音的底線,不容任何人質疑,他拍桌起身,瞪大眼睛怒罵發妻:“阿老瓜子壞掉啦,我警告你哦,要是王膘的肚子有麼斯,我就一紙休書休了你的!”

“噢呦,那好的呀!”陸栖月不甘示弱,水德音對王嫖不由分說的維護,徹底激怒了她,“你休書寫寫好,我立馬帶着圖南,分了水氏織造去!”

水德音聽不得半句頂撞,暴脾氣上來,毫無征兆掀翻飯桌,東西稀裡嘩啦碎滿地,他的嘶吼咆哮響徹小飯廳:

“少在這裡假嘛日鬼,織造是我的,誰也别想搶走!來斯你跳宣武湖去!沒人攔你,你和圖南在織坊的話事權,歸根到底是我的!我的!”

飯桌子沒了,被吼聲吓一跳的水圖南,光秃秃坐在凳上,甚至沒有起身躲避,多年來,她已經在忍耐中,逐漸習慣了娘和爹花樣百出的争吵。

在吵嘴這方面,陸栖月不肯認輸,又紅了眼眶:“水德音,做人不能麼的良心的,你欺負我也就算了,今朝當着圖南的面,你恩正些,梗直講,我女兒手裡兩成半的話事權,究竟是誰給的?”

話事權是誰給的?水圖南聽母親父親吵過不下百次,卻是第一次聽二人這樣子講,話事權不是老爹爹給的麼?還能是誰給的,莫非是老太太?那不可能。

她有些好奇,小心翼翼地朝娘和爹看過去。

熟料剛看見阿娘帶着淚痕的側臉,爹爹的斥責就劈頭蓋臉砸過來:“水圖南回你自己院子去,快些,滾!”

水圖南飛快看親長一眼,識相地離開這個是非地。

緊接着,水德音把所有人都趕出去小飯廳,老爺和夫人有話要說。

周圍人被辇得幹淨,水圖南在陳媽媽注視下,聽話地帶着秀秀離開,結果一轉頭,這小姑奶奶就繞到小飯廳後面去翻牆。

大雨傾盆,後窗的屋檐下并不能遮風擋雨,秀秀脫了自己外披,給小姐搭在頭上,水圖南把兩人腦袋一塊蓋起,耳朵貼上窗根。

風雨聲很吵,幾乎蓋過屋裡人的争執,水圖南耳朵緊貼在窗縫上,勉強聽個模糊。

“你怎麼能當着圖南面,講出這種話來!”

當時商量好誰也不提的,而今腦子一熱,口無遮攔把話講出來,是陸栖月違背約定在先,水德音占了優勢,理直氣壯怒斥陸栖月。

陸栖月被丈夫不由分說的偏袒氣急了,也被丈夫對那個男胎亳無原則的維護吓到了,口不擇言才講出那些話來。

她也有點後悔,但水德音越是數落她,她就越覺得生氣,不肯就此向丈夫低頭,倔犟又委屈:“你們江甯有老話講的哦,‘小兒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所以我理解你愛護兒子的心,我沒有兒子,隻有圖南一個娃兒,她這幾年,為水家殚精竭慮,連婚事都耽誤了,可是,王嫖的孩子不及誕生,你就開始架空我女兒,”

陸栖月越講越失望,眼裡雙淚流:“我以為,你把同付雪妍簽好單子的事,主動告訴史泰第,是在暗中幫圖南撐腰,誰曉得你是在落井下石,水德音,你有臉開口責怪我?”

水德音不肯承認陸栖月的指責,臉紅脖子粗地繼續嘴硬:“夫字天出頭,我是你男人,數落你兩句能怎麼的,要你寡講我唠,兒子是我的命,圖南也是我的命,都是我的孩子,我偏心哪個了?”

水德音反而越講越委屈,聲音越吼越大:“西北的武衛人沒有講錯哦,‘打得到的媳婦,揉得到的面’【1】,我就是對你太好,對圖南太好,才讓你們這樣子不知分寸。”

他揮舞着雙手,在屋裡走來走去,破碎的碗碟碎渣踩在腳下:“今天要不是那個姓于的小杆子,跳出來截胡生絲的事,你的寶貝女兒,就被扣在衙門出不來了,還能讓你同我在這塊吵架,你謝謝于霁塵去吧!”

二十餘年同床共枕,陸栖月實在了解水德音,他此刻這樣子講,表明這男人是鐵下心,要趁此機會,開始為兒子繼承家業做準備了。

往昔種種如走馬燈過,陸栖月冷笑出聲,忽就沒了同水德音争吵的力氣。

用手帕擦擦已經洇進衣料的菜湯,她輕蔑道:“你莫裡十菇是你的事,煩不了,你現在就把作坊鋪子全傳給那個胎兒,我的話事權你也盡管收回去,但我女兒的财産,你是十萬個動不得,兩成半的話事權——不,應該是三成,和泰湖沿岸的産業,是那個娃兒留給圖南的,天王老子來了也别想動!”

話音至此,屋裡驟然響起摔砸東西的聲音,是水德音又在發瘋,和陸栖月動起手來,把貼在窗戶上偷聽的水圖南吓得打激靈。

陸栖月的話,像是把燒紅的烙鐵,趁熱怼在水德音胸口,燙得他血肉模糊,惱得他和陸栖月動起手來,周圍沒人,水圖南也不敢進去攔架。

二人邊打架,邊聽水德音罵罵咧咧:“我早講過,家裡不準提起那家人半個字,不得命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

夫妻兩個互揭老底,越是難聽的話越吵得起勁。

陸栖月尖叫着,拳打腳踢反抗:“你要怪誰,當初若非你麼的擔當,把錢花得狗二幹淨,十二年前,水家能被你大哥,勾結外人坑成那樣子?你二胡卵子做逼倒怪,賣了我丫頭才換來織造的今天,現在你要有兒子了,要過河拆橋,你敢對不起我丫頭,我挨地蠻要同你拼命!”

“夠了!”水德音手裡扯着陸栖月的頭發,被陸栖月用凳子不停砸在腿上,疼得他哎呦喊叫,試圖停手,“我快要被你砸死了的,你住手,我也松手!”

一般的,兩個人打架吵架時,大多是仗人勢的,身邊越是有人阻攔,他們打得越起勁,反而沒人在場時,打架的下手有分寸,吵架的也懂适可而止。

夫妻二人就這麼丁玲當啷打一架,吵一頓,到最後,陸栖月披頭散發,水德音渾身疼痛,坐立不得,誰也沒撈到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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