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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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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山堤決口,縣城裡的水漫過屋頂,沒人顧得上到底淹死多少人,也沒人在意糧價到底飙升到多高,布政使衙門裡現在一團亂。

黃山縣的知縣、縣丞和主簿盡數投在大獄裡,監督黃山堤的太監,也跑得不見了蹤影。

“人肯定在湯若固家裡,你讓我帶兵去,一抓一個準!”任義村急得鼻子下出了個泡,呼出的熱氣正好打在泡上,疼得他隻能龇着牙呼吸。

他本來就魁肥膚黑,又長着滿臉絡腮胡,龇起牙說話時像是要當場吃人,和那天水圖南夢裡的黑豬精極其相似。

方才的議事沒讨論出結果,兩人暫時退到後面來喘口氣。

史泰第愁雲慘淡地坐在椅子裡,額頭上纏着病中的抹額,無力地擺手:“十來位縣官此刻正在外面坐着,眼巴巴等着你我的應災安排,你這個時候帶兵去織造局抓人,五十萬匹絲綢我們還産不産?!”

“又關絲綢什麼事!”本就煩躁的任義村感覺腦袋都大了,不耐煩地跺腳,扯起嗓門一揮手:“那你說,到底該怎麼辦!”

他這一嗓子,差點沒把史泰第嚎得直接厥過去。

史泰第捧着心口,虛弱道:“老任,你小點聲,我現在聽不得大動靜!”

幾日前,黃山堤天快亮時決水,消息一大早傳來,才起床的他當場昏厥過去,犯了心悸的老毛病。

暴雨連綿,大水肆虐,幾十萬的百姓賣了耕地,又到處買不到糧,生亂是遲早的事,江甯注定兜不住。

“事到如今,僅憑你我之力,已然是控制不住了,”在任義村讪讪安靜後,史泰第撐着額頭道:“給大邑遞急報吧,越是拖的晚,對我們越不利。”

“不行!”任義村有自己的算盤,反對道:“黃山縣被淹這才第六天,我們什麼還沒做,便等着大邑派人來救,這不是當這滿朝文武的面,啪啪抽季相大耳刮子嘛!”

是了,曹汝城因為反對改稻為桑,被撤了江州總督之職,史泰第在季相力薦下做上江州的代總督,而今發了水,他這個代總督就這隻會向朝廷求救?

若史泰第升不上總督,或者調不去大邑,那麼壓在他下面的任義村,又哪裡等得到出頭之日?

他可是花了大價錢在大邑上下打點的,不能白白浪費這個好機會。

“還考慮那些做什麼呢,”史泰第眉頭擰得能夾死蒼蠅,“江水江水退不去,糧食糧食不夠吃,不向大邑求救,難道等着那些暴民沖進來,砍了你我的腦袋去平息衆怒?”

說完他重重拍椅子扶手,無比後悔:“不該答應于鐵驢給那些賣田的人補糧食的,這下倒好,五十萬畝種桑的地備齊,周圍所有地方的糧食,也讓他買來發了個精光,我向隔壁幾個州賒都賒不來!”

“啧,”話趕話的,史泰第嘀咕問:“買那麼多糧食回來,你說于鐵驢真的發完了?”

任義村坐在椅子裡,聽到這番話,心裡有些發虛,沉默片刻,他的眼尾忽然抽動起來:“你方才說的,未嘗不可一試。”

老任動殺心的樣子,史泰第還是見過的,他登時愕住,往屋門方向瞄一眼,确保沒人,兩手按住椅子扶手壓低聲音喝問:“我說的那句話?你什麼意思?!”

任義村沒有立馬答話,他端坐在椅子裡,胸膛大起大伏着,外間落雨聲蓋不住他粗重的呼吸聲,像是在做最後決定。

良久,就在史泰第想要開口催問時,任義村咬着牙低聲道:“等那些暴民沖進衙門,平亂的功勞,不就主動送上門了?”

溫順的江州百姓世代不曾造過反,但暴亂确然有過,發水後有人蠱惑百姓發起暴?動并不罕見。

“我的後土娘娘,聽聽你在說什麼!”史泰第簡直要原地炸膛了,急到不得不用力呼吸,腦袋發懵着阻止任義村。

他道:“你怎知朝廷不會追究你我的責任!官逼民反,這是掉腦袋的大罪!我還不想死呢!”

“不,這件事反而越快越好,”任義村像是打定了什麼主意,這時反而比史泰第還要冷靜,還要頭腦清晰:

“黃山堤決堤到今日,不到十天,我們已追責黃山知縣等人,雖堤壩監督官在逃,但他是閹人,不是我們處理得了的,

還有,我們已經在盡力籌措糧食了,隻是受五十萬匹絲綢生産的影響,糧食籌措的慢了些。”

聽着他這些話,史泰第頭腦裡,竟也慢慢跟着形成想法。

見史泰第容顔稍動,任義村繼續道:“可是那些暴民趁機生事,沖進總督衙門要造反,這個時候我們出兵平亂,隻會有果決之功,不會有延誤之過,”

他以手比刀,說得簡單如殺魚:“屆時,不但能在朝廷上遮掩一二水災的影響,而且我們不說能得到嘉獎,至少先不被責罰,再者,此舉也能殺雞儆猴,弄死一波亂民,讓想亂的不敢亂,穩住江州局勢,豈不是一箭三雕?”

這個主意,聽起來不錯。

“可那個逃跑的黃山堤督工,”史泰第有點心動了,琢磨道:“若是他把堤壩上當時的真實情況,告訴大邑那位大總管,我們不就是在玩火自焚了麼。”

黃山堤的真實情況,哪裡經得起層層盤查!這裡面有多水,史任二人和黃山堤督工太監,同樣的心裡有數。

任義村冷聲一笑,胸有成竹:“他不會的,你讓于霁塵去趟湯若固那裡,那個督工太監若還能活着走出江甯,我把自己的腦袋割下來給你下酒。”

“行了行了行了,”這賭的什麼血腥毒誓,聽得史泰第害怕,連連擺手,偏過頭時眼珠子轉得賊精,“這種打打殺殺的事,還是得你這位帶過兵的刑名來,一切聽你安排就是!”

任義村笑開,神色讓人琢磨不透,似乎是看穿了史泰第的小算盤,不過他不計較:“既然如此,咱們便繼續‘努力救災’,一面治水,一面赈濟,追究黃山堤決堤的事,稍往後緩緩?”

見任義村沒發現自己的小心思,史泰第自是欣然答應,二人一拍即合,起身繼續去應付外面堂裡的十幾位知縣。

事到如今,進退維谷,任義村的辦法不失為一條路,史泰第不插手,隻讓任義村去幹,若成,那便是他二人的共同功勞,若東窗事發,他則能輕易把自己摘幹淨。

這種事,足夠他們死去活來八百遍,太冒險。

.

經過幾日發酵,事态已然不可逆轉。

水圖南在茗縣受風寒發熱,回到江甯城後,昏昏沉沉一病許多日,也漸漸清醒過來。

狀元巷,于家:

“你對我做了什麼?”她坐靠在床頭,感覺三魂七魄還沒有盡數回到身體裡,腦袋暈得不行,勉力支撐着才能和人對話。

昏沉幾日,她模模糊糊感覺出來,于霁塵對她做了什麼手腳,思來想去,隻可能是入口的東西有問題,故才有此一問。

床前,于霁塵坐在凳子上,默默把床邊的茶杯挪遠些,怕被照臉潑水:“你自己着涼發熱,病了好幾日。”

水圖南沉默下來。

她确實初初清醒,甚至還沒徹底從虛實難辨的夢境中抽身,又不敢盡信于霁塵,遂抱頭側身向裡偏去,隻留大半個後背給床邊。

她說不過于霁塵,卻又不服氣時,常會有這般行為。

于霁塵眸光閃了閃,有些失方寸,千言萬語堵在喉嚨,最後本能道了聲:“對不起。”

“……”抱着頭的人沉默片刻,啞聲嗫嚅:“什麼?”

于霁塵坐在那裡,還算平靜:“黃山堤決口了,是我把你帶出的黃山縣,也是我決堤引水淹縣城,這樣做……”

“不要告訴我,我聽不見,”水圖南打斷她,抗拒着那些她掌控不了的事,“不曉得你在說什麼做什麼,你隻是聽從衙門的吩咐辦事,無論外面發生何事……”

“盡皆和我沒有關系,我什麼都不曉得。”她久久停頓,不忍把自己摘出去,又不得不努力撇清,她不想聽那些事實。

有些話,出了于霁塵的口,進了她的耳,那便是确鑿證據,她不想也不願做那個證人,或許歸根到底,她想,大約是她其實,并沒有那麼在乎于霁塵。

自己在水園那般環境下長大,受着母親父親言傳身教的影響,哪裡懂得什麼是愛一個人,她想,自己大約,隻是貪戀于霁塵給的好罷了。

是吧,從最初的刻意接近,到後來小有心動時的主動歡好,至而今的撇清關系事不關己,分道揚镳是她和于霁塵注定好的結局。

她要把于霁塵當成墊腳石,還算是成功的。

“不想聽便暫且罷了,織造那邊有姬代賢在,家裡有秧秧和其她人在,你身體剛轉好,先歇歇。”于霁塵低聲說罷,瞥見畢稅的身影在門外晃,是來找她的。

這個關口,諸事纏身,她騰不出過多精力來說服水圖南。

水圖南那樣聰明,肯定能明白她的苦心,能懂她的賠償。

于霁塵的聲音落下,繼而腳步聲響起,由近至遠,屋門被帶上,卧房裡恢複針落可聞的寂靜。

水圖南定定靠在床頭許久,久到坐麻了雙腿,她屈腿抱住雙膝,隻覺得束手無策。

片刻後,她起身收拾儀容,躲開坐在屋檐下看雨發呆的秧秧,以及幾個陌生的仆下,悄摸從鮮少踏足的後門溜出去。

·

畢稅來找于霁塵,二人說了幾句悄悄話,一前一後離開家,是奔織造局湯若固這裡來了。

有小太監侍奉上熱茶水,說湯總管在忙,“請于老闆在此稍後片刻,總管忙完手頭事,定然第一個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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