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該死的釣魚執法!蘇絲弦閉上了嘴。驟然凝固的空氣讓每一個有過忘帶作業,實際上一個字都沒寫經曆的學生感到深深地窒息。
眼見情況不對,沈星川用手杖頂端輕輕往躲在一旁看熱鬧的女兒身後戳了戳。
此刻突然被委以重任沈初蔚在二位家長期待的目光裡抱着禮物向前走去,頗有種養女千日用女一時的既視感。
“陸阿姨,”沈初蔚眨着琥珀色的大眼睛,将乖巧賣萌發揮到了極緻,“庭阿姨說您就像酒心巧克力。外面是黑的,裡面是甜的!”
滿室寂靜中,陸柏的目光在沈初蔚身上停留片刻,突然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小巧的紫水晶兔子吊墜,那模樣跟之前蘇絲弦曬在朋友圈的兒童大作有幾分相似。
“交換禮物。”陸大教授蹲下身子,一手接過那盒巧克力,一手将挂墜遞給小朋友。
“哇!好漂亮的小兔子!謝謝陸阿姨!”小朋友誇張而真摯的愛意,總是一秒就能漲滿成年人枯涸的心田。
“不客氣。”陸柏嘴角挂着淺淺的笑意。
“大過節的,聊些開心的。來喝茶吧,朋友們。”庭蔓适時讓傭人準備茶點,拉着陸柏就往暖閣的沙發走去。
骨瓷茶具在柚木茶車上泛着珍珠光澤,庭院執壺倒茶的姿勢自帶英倫淑女的優美。一時間,大吉嶺的麝香葡萄氣息在暖廳裡氤氲。
就在這時,窗外傳來直升機螺旋槳的轟鳴,由遠及近如同雷暴的前奏。
透過落地窗,能看到直升機卷起的雪霧像婚紗裙擺般鋪展開來。宋媛跨出機艙,炭灰色的雙排扣大衣下擺掃過舷梯上的薄冰。
暖閣水晶吊燈的墜子還在微顫,直升機槳葉卷起的風雪尚未平息,這位客人便已踩着麂皮短靴踏進了暖廳。
“旺财呢?”庭蔓起身向她身後望去,紅寶石耳墜在頰邊晃出細碎光點。
仿佛回應一般,嘴裡叼着的愛馬仕狗繩的金毛犬炮彈似的沖了進來,爪印瞬間在地闆上綻開了一連串的灰梅。
“歡迎回家。”庭蔓看了眼那轉的比直升機螺旋槳還要歡快的尾巴,揉着軟乎乎的小狗腦袋,擡頭時沖宋媛眨眼:“我說的是旺财。”
“你的狗在飛機上刨壞了我的Loro Piana圍巾。”宋媛優雅得翻了個白眼,修長的手指一顆一顆解開大衣紐扣,露出内搭的珍珠白羊絨高領衫。
“我秘書明天會把這趟捎帶行程的賬單發到你的郵箱,記得及時付款。”
她在沈星川對面的單人沙發上落座,雙方交換了一個意義不明的微笑,像是兩匹即将開始搏殺的狼,做着最後的友好交流。
陸柏扯着旺财的後頸皮,将被扒拉到起球的毛衣從它的爪子下解救出來。而後,變魔術似的從口袋裡摸出來一個小狗玩具球遞給一旁躍躍欲試的沈初蔚。
“要一起去看它在雪裡打滾嗎?”
沈初蔚立刻會意地連連點頭。她掄圓了手臂把球往外頭再度鋪了層薄雪的庭院一抛,正欲與旺财開啟了你追我趕的競賽活動,卻被自家媽咪拉住了小辮子,被迫全副武裝後方才放出去撒歡。
陸柏與庭蔓交換了一個眼神,她接過女傭遞來的厚外套穿上。銀灰色的羊絨大衣掃過波斯地毯,像是天上投下了一片理性的雲。
暖廳的門關上,水晶吊燈将長桌照得如同棋盤。沈星川的翡翠袖扣在袖口若隐若現,像蟄伏林間伺機而動的野獸時而露出的雙眸。
她指尖輕點宋媛推來的文件,被翻看的紙張發出冬雪壓枝般的脆響。
蘇絲弦湊近細看合同上寫着的所需材料,突然蹙眉,“這麼多建材,來得及準備嗎”
宋媛端起骨瓷杯抿了一口,雲淡風輕般說到:“我們從去年秋天就開始屯了。”
“記得去年那場香水發布會嗎?”庭蔓突然用銀勺敲擊骨瓷杯,紅唇勾起一個愉悅的弧度,看破不說破的眼神在這對伴侶間流轉,“她當時表現得像個呆頭鵝,而你試圖讓我把關注點放在如何當二位的和事佬上面。”
“好巧不巧,那時候沈家在國外的工地上意外死了個會計。”宋媛放下茶杯,臉上露出了同樣的笑意,“所以,發布會那晚我給庭打了一個電話。出于多方面考慮,我們一緻覺得你會在不久的将來會需要這些東西。”
“這事故确實是意外,不過引起的蝴蝶效應掀翻了某些人的飯碗。”沈星川神色未變,隻是輕輕合上文件。她的指尖輕敲桌面,聲音平靜:“讓利15%。我保證三年内所有項目都用你們的特種鋼。”
宋媛挑眉:“胃口不小。”
庭蔓的茶杯突然擱在兩人之間,杯底與文件相觸的聲響恰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