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卡三步作兩步從樓梯上跑下來,他一邊下樓,一邊煩躁地抓亂了自己的一頭藍毛。
“怎麼樣,卡洛斯确實是失憶了吧?”澤菲爾咬着吸管扭頭看過來。
尤卡神情凝重地點了點頭:“對,他現在不光不記得我們,就連他小時候的事也不記得了。”
“行吧。”澤菲爾一推杯子,輕巧地從椅子上跳下來,朝卡洛斯所在的房間走去。
他的原計劃是先找到卡洛斯,看得順眼就把他帶回指揮學校,相處得不融洽就直接幹掉,卡洛斯失憶這件事本不在他的預料之中,但他的初衷可不會因為這點小狀況改變。
尤卡愣了片刻從後面追上,在那扇半掩的門前把他攔了下來,
澤菲維持着拉門的姿勢,笑笑:“怕我對你們團長不利?”
尤卡搖頭:“不是這個意思,團長現在記憶出現了錯亂,你和他交流的時候盡量委婉一點,不要刺激到他。”
“你不需要擔心,我自有分寸。”澤菲爾輕輕拍開尤卡攔路的手臂,敲也沒敲就把門打開。
房間裡沒有鋪地毯,光秃秃的木頭地闆每走一步都會發出刺耳的響動,雖然簡陋卻收拾得分外齊整,放着舊書和雜志的矮桌,緊貼牆根擺着張鐵架子床,正對面的牆上貼着卡洛斯從幼時到現在的照片,土豆濃湯的味道源源不斷地從門縫裡鑽進來,空氣中彌漫着令人安心的食物香氣。
名叫塔雅的少女仍在說着他們在組建「夢遊者」之後一同經曆的任務和冒險,卡洛斯拘謹僵硬地坐在床上,這些聽上去都是他會做出來的事,但他的腦袋裡确實沒有與之相關的印象,他看清了進來的人,繃緊的身軀略微放松了些。
“我還好。”他說,緊接着又補了句:“你不要擔心。”
“我才沒擔心,你好不好和我有什麼關系。”澤菲爾嫌棄地瞟了眼瘸着腿的椅子,掏出手帕擦了擦桌子,毫不客氣地坐了上去。
“你剛才也聽到你的夥伴們解釋了,至于以前的事,看你現在的狀況一時半會也想不起來,你是準備和我們回指揮學校還是繼續留在斯基泰星?”
外頭傳來尤卡的怒吼聲,塔雅和恩佐則不約而同地捂住額頭,從彼此的眼神裡看到了如出一轍的絕望和尴尬。
“抱歉,我不去指揮學校了。”卡洛斯搖了搖頭,神色溫和:“可以聽我解釋完嗎?”
“可以,說吧。”
澤菲爾一手撐着桌面,悠然地俯視着他,随即就興趣缺缺地移開了目光,轉而打量着牆上的那些照片。
澤菲爾的眼睛裡确無一絲關心的意思,隻有觀賞稀有動物的玩味,卡洛斯想起煙花下的那個吻,莫名覺得有些難過。
“這次魔物暴亂的主謀還沒有找到,這個星球随時有可能陷入絕境,雖然我還是想不起來之前的事情,但無論如何也做不到放着不管。”
“然後呢?”澤菲爾歪了歪頭:“我知道你選擇留在這個垃圾星當救世主了,那麼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上城區之前從來沒有一次性出現這麼多魔物,大概率是有人故意把它們投放到上城區的,我想從魔物密度較高的地方着手調查,找到這些魔物的來源。”
“嗯。”
“當然,如果能找到知情人的話就更省事了。無論背後主使是一個人還是一個組織,他們一定在上城區有一個面積不小的基地,我準備去他們的基地探探究竟,如果真的有人在上城區大量圈養魔物,我就盡力在魔物出動前先把它們解決掉。”
牆上的鏡子正反射着房間裡發生的一切,澤菲爾看到自己冷酷漠然的表情,感到很滿意。同時他也注意到了卡洛斯在說這些話時眼睛裡閃動着異樣的光亮,讓人分不清到底是勇氣可嘉還是不知天高地厚。他們都是十五歲,但卡洛斯确實更可愛些。
…既可愛又煩人。
雖然發色和瞳色都有相似之處,但絕沒有人會把他們認錯。
“不錯,思路倒是很清晰,”澤菲爾的聲音很平靜:“如你所願。”
“等等團長,去星際指揮學校上學不是你一直以來的願望嗎,怎麼可以說不去就不去了!”塔雅吃了一驚,恩佐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此刻也露出不贊成的表情。
“雖然我們仍不清楚背後主使是怎麼給魔物下達了指令,它們現在隻挑着下城區的住民攻擊,”卡洛斯雙手握拳:“不能再不予理睬了,至于我自己,我會參加來年的「幻想王」大賽再次拿到入學資格,不過是遲一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