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菲爾抛接了一下女人硬要塞給他的西紅柿，對此也很滿意，愈發覺得那兩枚死貴的鑽戒這回确實是用到了正地方。

他啃了幾口西紅柿便喪失了興趣，随手塞給走在他身邊的卡洛斯。

“前面的廣場上人好多，要去看看嗎？”卡洛斯自然地接過他啃了一半的西紅柿，擡手把他的圍巾整理好。澤菲爾也把露出的臉頰往圍巾裡縮了縮，寒風凜冽，溫度卻不斷從和他相牽的那隻手上傳過來。

廣場出現在道路的盡頭，街道兩側都簇擁着人群，所有人引頸盼望着什麼人的到來，看樣子已經在這等候了許久。

澤菲爾搖搖頭，不欲擠進去湊熱鬧，他們正準備原路折返，面前突然冒出一個氣喘籲籲的青年。

“終…終于找到了！”他緊緊地盯着卡洛斯的臉，表情難掩激動：“您就是「夢遊者」的團長吧！”

他話音甫落，等待的人群瞬間躍動了起來，他們一擁而上，推着卡洛斯向廣場中央走去，卡洛斯越過衆人的頭頂，看到廣場正中矗立着一個貌似神轎的裝置。

他感覺到澤菲爾的手臂在微微顫動，心想這人該不會是在偷偷笑，扭頭果然望見那薄紅唇角含着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笑意。

“去吧，團長大人。”

澤菲爾對上他複雜的目光，彎了彎眼睛，用口型說。他松開了和卡洛斯交握的手，還故意移開視線往後退了一步。

卡洛斯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就被雀躍的人群推走了，澤菲爾在原地自嘲地笑了笑，邁步朝着人流的反方向走去。

首都星的神誕日也有這一環節，每年被選出的全民英雄坐在神轎或者花車上接受神明的賜福和大家的謝意，澤菲爾不意外卡洛斯能被選為這個星球的全民英雄，沒有誰比他更适合這個稱号了。

——像是這樣負擔着整個星球的命運，不會覺得很辛苦嗎？

當卡洛斯又一次徹夜清剿魔物，踏着晨露回到酒吧時，澤菲爾這樣問了。

當時卡洛斯的回答是沒感覺辛苦，肩負着這樣的重擔不斷地努力可以讓自己變得更強，和卡洛斯不同，澤菲爾不願承擔這份沉重的期待。

他不讨厭自衛團的這些人，但是也沒法做到真正融入，始終和大家保持着若即若離的絕佳距離。他可以嘗試着和所有人一起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标努力，也可以主動提出一些想法，不過也僅止于此。

他的确是順着自己的本心做了些事情，包括主動去南區清剿魔物、規劃星球重建，都隻是因為他想做才去做的，并不指望會收到誰的認同，真摯的感謝也不會是沖着自己來的。

還是回酒吧去好了。

他正要避開歡騰的人群，一隻纖細的手猶疑地落在他的肩膀上，澤菲爾回以禮貌的假笑。

“小姐，這樣貿然打招呼是會被當成拐賣犯的哦。”

“抱歉抱歉，我不是拐賣犯。”

聲音的主人是一位和他年齡相仿的女孩，她縮回手，細細打量澤菲爾露在圍巾外面的眉眼，緊接着她眼睛一亮：“我認得你！你是在南區救了小孩的英雄！”

“呃…我其實不是…”澤菲爾想說自己并不算自衛團的成員，更不是什麼英雄，從側面沖上來一群熱情的青年人，不顧他奮力掙紮解釋簇擁着他擡上了神轎。

澤菲爾扶住欄杆站穩，他在神轎上面看到了激動中透着點尴尬的尤卡和塔雅，傑斯一臉茫然地站在他們中間，似乎還沒搞明白自己為什麼出現在這裡。

卡洛斯也在上面，他手裡握着沒啃完的西紅柿，朝着澤菲爾燦爛地微笑。

中心區的方向傳來鐘聲，召示着維爾塔斯神已經享用了祂的供奉，可以進行賜福了。

腳下的神轎被穩穩擡起，一時間，無數歡呼聲像海浪一樣湧向他們，響亮的聲音穿透整個廣場。澤菲爾平生還是第一次接收到如此多的善意，身體有些僵直。

“不要躲避，你值得這一切。”卡洛斯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他的身後，在他耳邊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