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碗飯終于吃完,季珩也從紙巾盒中抽出一張紙來,清理了一下自己的飯後衛生。
随後,見蕭晏開始收拾碗筷,他也幫了幫忙,将碗筷收拾到了廚房中。
“你去寫作業吧。”
沒用手弄,而是用手肘輕輕地抵了抵季珩的背,蕭晏的意思表達的分明。
季珩“哦”了一聲,乖乖地上樓去了。
畢竟他重生的時間太巧。當他從前世那漫長的夢境中醒過來,時間距離下個學期開課,已經沒有多少天供他揮霍了。
不過好在他向來有先寫完作業再玩的習慣,因此當他回到這麼個時間節點,他剩下的作業并不多。
至于複習?因着要同到蕭晏一塊兒出去寫生,他打算把這一塊往後挪一挪。
現下還是先把剩下的這幾道圓錐曲線題給解決完吧。
這般想着,季珩拿了紙筆,坐回到了座位前。
而等蕭晏洗完碗後,溫了一杯牛奶走進書房,就發現,季珩不知何時已經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将空調溫度微微調高,牛奶被放在了書桌上,蕭晏輕手輕腳,抱起季珩,将他安置在了一旁的折疊床上。
而季珩迷迷糊糊之間,像是回到了他前世所在的那一家療養院。
初秋的陽光寒涼中帶着些許的溫暖,透過玻璃窗打在了他的身上。
季珩轉頭去看,便發現之前那一扇擾了人一夜的窗戶,不知什麼時候被修好了。
而那陽光帶着些許的涼意,并沒有在病房的瓷闆磚上投下他的任何影子。
讓人遍體生寒。
“叔叔,阿姨,還請節哀。”
在外跑了這麼多年,蕭晏二十歲時還見得的仍帶着點稚嫩的側顔此時已變得過于成熟與穩重,讓人移不開目光。
季珩朝前邁了兩步。
而後,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邁出的步子又收了回來。
滿腔的情意包裹在踟蹰與猶疑之間,隻□□了不過片刻,便被瞬間澆滅。
他,已經死了啊。
死前瘦骨嶙峋,身上因着胃癌的折磨,早已沒有了可觀可看之處。
然而洶湧而來把他心中殘餘的情意悉數澆滅的,還有季母那一聲比一聲更低的嗚咽。
季父則是站在一旁,用曾經有力的臂膀環繞在他妻子的身側,試圖安慰着,卻收效甚微。
隻因,他自己也在得知這個驚天噩耗的時候,情緒瞬間崩潰。
“爸……”“媽……”
想要上前去安慰,手卻從他們的身上直直地穿過,緊接着是身體,而後,他眼眸中最後的一絲星光,也消散。
後知後覺的悔恨瞬間席卷了他的全身。
然而,為時已晚。
他看着季父季母強打起精神,準備去忙他的後事,被蕭晏好言好語的攔了下來。兩位老人拗不過青年的堅持,低聲道謝的同時不由又紅了眼眶。
他看着蕭晏忙前忙後,忙着他的葬禮,忙着幫他收拾身後的爛攤子,終于在一次酒醉後,扛不住的倒下,被顔青好說歹說的拉着住了院。
他看着季父季母老去,看着蕭晏漸漸地白了頭……
一聲嗚咽,終于是從他的喉嚨裡漫了出來。
而後,他在蕭晏略帶焦急與擔憂的目光中,醒了過來。
“晏哥……”
開口方覺得嗓音嘶啞,季珩一聲幹咳,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是發燒了。
渾身酸痛難忍。
“小珩,感覺怎麼樣,可有好些了?”
将季珩安置在折疊床上後,蕭晏拿起畫闆前還不忘從自己房中拿來一床薄被,蓋在他的身上。
隻是蕭晏千防萬防,他都沒能防住季珩會因為夢回前世,心思郁結而導緻半路發起了高燒。
季珩眨了眨眼,遲鈍的點了點頭。
而後,似是确認了眼前一切皆為現實,而非黃粱夢一場,他又沉沉地睡了去,直至天再度擦黑。
中途,季母似有所感,打來了好幾次的電話。
在得知季珩發高燒後,她險些丢下在M市的工作,買最近的機票回來,被電話另一頭的季父勸住。
季珩便是在季母又一次把電話打過來的中途,醒了過來。